“墨夜指挥官说,静滞侵蚀非常棘手,他们的技术也只能暂时抑制,无法根除。”老凯恩低声道,“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和治疗。艾文的辐射病也在控制中,但需要休养。”
奥罗拉点点头,走到铁岩的治疗舱前。透过半透明的舱壁,她看到铁岩依然昏迷,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灰败,静滞侵蚀的纹路也没有继续扩散的迹象。
“奥罗拉女士,方便谈一谈吗?”墨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经换回了那身指挥官长袍,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素白长袍、头发银白、面容慈祥但眼神异常睿智的老者。
“这位是‘深影星槎’上的首席学者,也是‘隐修会’在此星区的负责人,白泽先生。”墨夜介绍。
“白泽先生。”奥罗拉行礼,她注意到对方的名字与某种古老传说中的神兽相同。
“不必多礼。”白泽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孩子们,你们受苦了。月临城的火种能传承至今,实属不易。”
众人聚拢过来。奥罗拉简单介绍了同伴,然后问道:“白泽先生,墨夜指挥官,关于我们的经历和所知的信息,我们愿意告知。但在此之前,能否告诉我们,‘星尘隐修会’对目前局势的看法?‘万籁之庭’的追捕,我们该如何应对?”
白泽与墨夜对视一眼。
“我们边走边谈吧。”白泽说,“带你们看看这里,或许能更好地理解我们的立场。”
众人跟随白泽和墨夜,穿过“深影星槎”内部曲折的通道,来到了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这里像是一个圆形的观星大厅,穹顶是透明的,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缓慢旋转的星云和遥远的星光。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星图,上面标注着许多光点、区域和复杂的符号。
“这是我们所知的、‘庭’势力范围边缘星区的态势图。”墨夜指向星图。只见一片广阔的、被标注为苍白颜色的区域(代表‘万籁之庭’控制区)边缘,有许多细小的红色光点在闪烁移动。“这些是‘庭’的巡逻单位和侦查哨站。你们跃迁出来的位置,在这里。”他指向苍白区域外不远处、一片被淡紫色覆盖的星云带边缘的一个点,“我们这里,‘隐匿星云带’,属于‘缓冲灰色区域’之一。‘庭’的力量在这里会受到星云特殊环境和我们布置的干扰场削弱,但他们从未放弃渗透和清理。”
“你们跃迁造成的能量波动和‘庭’追踪信号的残留,很可能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白泽补充道,“虽然星云干扰严重,他们暂时无法精确定位,但加强对此区域的搜索是必然的。‘深影星槎’不能在此久留。”
“那我们…”塞莉丝塔担忧地问。
“我们有一处相对安全的移动据点,在星云更深处。”墨夜说,“那里有更完善的医疗和研究设施,也更能避开‘庭’的耳目。我们建议,将铁岩先生和艾文先生转移到那里继续治疗,其他人也可以在那里休整,并决定下一步去向。”
“移动据点?”老凯恩好奇。
“是的。一艘更大、更古老的舰船,也是‘隐修会’在此星区的核心基地之一。”白泽微笑道,“它被称为‘流浪方舟’,也曾是某个失落文明的最后遗产。”
奥罗拉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听起来,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有更安全的环境,更好的医疗,还能避开“庭”的追捕。
“我们需要商议一下。”奥罗拉说。
“当然。”白泽点头,“我们可以提供独立的休息舱供你们使用。请放心,在这里,你们的谈话是私密的。”
众人被带到一个舒适的休息舱后,门关上。
“大家怎么看?”奥罗拉开门见山。
“我觉得可以相信他们。”瓦伦首先说,“他们救了我们是事实。而且他们明显和‘庭’不对付。”
“他们对月临城和林晚大人的了解,似乎很深入。”塞莉丝塔思索着,“那个白泽先生,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不只是学者。”
“他们的技术很先进,尤其是对逆熵能量的运用和理解。”老凯恩作为技术员,更关注这点,“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或许对我们理解自身的力量,甚至修复‘银梭号’都有帮助。”
“但是,他们对林晚坐标的兴趣也很明显。”莉亚提醒道,“我们不知道他们拿到坐标后会做什么。还有…铁岩队长的静滞侵蚀,他们似乎也没有完全把握。”
“我们需要更安全的治疗环境,也需要时间恢复和规划。”奥罗拉总结道,“‘流浪方舟’听起来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至于坐标信息…我们可以用部分信息交换他们的持续庇护和援助,但核心的、精确的坐标,必须在我们确认绝对安全,或者找到林晚大人之前,保留在我们自己手中。”
“同意。”众人纷纷表示。
“还有一个问题。”塞莉丝塔说,“如果‘庭’真的加强了对这片星云的搜索,‘流浪方舟’是否真的安全?‘隐修会’是否有能力保护我们,或者…在必要时,带我们彻底逃离?”
这个问题很关键。
“我们需要和墨夜、白泽深入谈一次。”奥罗拉说,“关于‘庭’的威胁等级,关于‘隐修会’的资源和应对计划,以及…我们可能的共同利益。”
商议已定,奥罗拉正准备联系墨夜,休息舱的门却自动滑开了。
门外站着的不只是墨夜和白泽,还有另外两位陌生人——一位是穿着类似武士劲装、眼神锐利如鹰的红发女子;另一位则是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闪烁着机械红光的眼睛的身影。
“抱歉打扰。”墨夜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奥罗拉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凝重,“情况有变。我们布置在星云外围的预警节点传回紧急讯息——侦测到高能量、多批次的‘庭’制式舰船信号,正在从不同方向,向这片星云带进行战术跃迁。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这片区域,甚至就是‘深影星槎’。”
“什么?!”众人大惊。
“规模多大?”奥罗拉立刻问。
“至少三个标准巡弋编队,配备重型静止投射单元。”红发女子开口,声音干脆利落,“不是常规巡逻,是清剿行动。他们锁定了这片区域。”
“怎么会这么快?”老凯恩难以置信。
白泽叹了口气,看向奥罗拉等人:“恐怕…问题出在你们身上。‘庭’对‘凋零污染’与逆熵特性的结合体异常关注。铁岩先生身上的静滞侵蚀,以及你们整体散发的‘逆熵-凋零’复合频率,可能像灯塔一样,在‘庭’的深层监测网中留下了难以完全抹除的痕迹。再加上之前的跃迁波动…他们可能使用了某种我们未知的广域追踪协议。”
“也就是说…是我们引来了他们。”奥罗拉的心沉了下去。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黑袍身影发出一种混合着电子音和金属摩擦声的怪异语调,“‘深影星槎’的隐匿系统无法长时间对抗这种规模的主动搜索。我们必须立刻前往‘流浪方舟’,启动最高级别隐匿协议,并准备…必要时进行反击或撤离。”
墨夜看向奥罗拉:“选择摆在你们面前:立刻随我们转移,前往更安全的‘方舟’,但风险是可能将更大的威胁引向我们的核心基地;或者…我们可以提供一艘小型快艇和部分补给,你们自行离开,吸引部分火力,但我们无法保证你们的生存几率。”
残酷的二选一。
留下,可能拖累救命恩人,甚至引发“隐修会”与“庭”的直接冲突。
离开,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几乎是死路一条。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奥罗拉身上。
星云之外,“庭”的舰群正在逼近。
抉择的时刻,已经不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