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奇点的暴动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纯白的“火”与幽蓝的“冰”不再和谐共存,它们像两条被激怒的巨蟒,疯狂地撕咬、吞噬对方,每一次碰撞都激发出毁灭性的能量波纹,冲击着球形空间的金属内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间内稳定的能量场彻底紊乱,温度在极热与极寒之间疯狂跳跃,逃生舱的外壳再次发出痛苦的嘎吱声。
“诱饵信号已发射!模拟高能量反应和逃生舱引擎启动的假象,希望能把他们引开!”艾德里安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舞出残影,将逃生舱内仅存的几个小型探测器改装成干扰源,朝着空间入口的另一侧发射出去。
塞莉丝塔盘坐在舱内,双目紧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将全部精神力外放,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尝试“编织”一层薄薄的精神幻象和感知误导层,覆盖在逃生舱和奥罗拉所在的位置。精灵的天赋让她能模拟出近乎真实的虚空背景和能量乱流,但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控制,且对追兵中是否有高阶灵能者毫无把握。
“他们的扫描加强了!是‘凋零共鸣器’的广域侦测模式!我的干扰……效果有限!”塞莉丝塔的声音带着焦急。她能感觉到,数道冰冷、带着贪婪吞噬意味的感知,如同探针般刺入这片空间,虽被她的幻象和艾德里安的诱饵短暂迷惑,却并未停止,正快速分析着环境,排除虚假信号。
“至少……他们还没直接冲进来。”艾德里安盯着传感器上几个从入口处缓缓探入的、代表小型侦察单位的光点,“他们在试探。奥罗拉那边……”
两人同时看向舱室中央。奥罗拉盘膝而坐,脸色比外面的冰晶还要苍白,身体因承受内外压力而微微颤抖。她膝上的“月华残刃”悬浮着,不再是温润的乳白,而是绽放出一种奇异的光晕——左侧是纯净的银白,带着星陨湖的秩序与安宁;右侧却隐隐透出冰火奇点那炽白与幽蓝交织的、不稳定光泽。
她的“调和场”已经如同最纤细的蛛丝,小心翼翼地探出,尝试接触、理解那狂暴的冰火悖论核心。这无异于将灵魂投入炼狱与寒渊的交汇处。
在奥罗拉的意识感知中,世界已经变成了纯粹的能量与法则风暴。她“看”到的不再是火焰与冰晶,而是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出一源的“存在意志”在疯狂角力。一方是永恒燃烧、拒绝凝固、趋向于无限扩散与转化的“动”之法则;另一方是绝对静止、拒绝变化、趋向于永恒凝固与隔绝的“静”之法则。它们本应互相湮灭,却被某种更伟大的力量(林晚)强行束缚在一起,形成了这个矛盾的稳定态。
而现在,外来的“凋零”能量如同污秽的催化剂,打破了那微妙的平衡,激发了它们最原始的对立本能。
“停下来……”奥罗拉在意识中呼喊,试图用自己的“调和”意志,那源自对生命、对秩序、对“不同事物共存可能”的坚信,去浸润、安抚这两股狂暴的法则,“你们不是敌人……你们是一体的两面……是‘可能性’的基石……”
她的意识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撕碎。极致的“动”之法则灼烧着她的精神,仿佛要将她的一切存在都化为奔流的能量;极致的“静”之法则则冻结她的思维,试图将她封入永恒的寂静。
痛苦难以言喻。但奥罗拉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左眼的银辉在现实中与残刃的光芒一起明灭不定。她不仅仅是在承受,更在学习,在感受这两种极端法则的本质、它们的边界、以及……那被林晚阁下强行建立的、脆弱却真实存在的“连接点”。
残刃作为媒介,传递着林晚遗留的、关于“调和”更高层次的领悟——不是消灭差异,而是在差异之间建立沟通的桥梁;不是强制统一,而是允许对立在更高层面达成动态平衡。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外界,追兵的试探结束了。三艘造型更加狰狞、体型更大、显然是精锐突击型号的“凋零”战舰,从入口处缓缓驶入这片球形空间。它们呈品字形排列,舰体表面的暗灰色涂装在冰火奇点变幻的光芒下显得更加阴森。主炮和导弹发射口已经对准了中央的奇点,以及……奇点不远处,那艘静静悬浮、伪装几乎失效的逃生舱。
“发现主要目标:‘月之遗产’及‘调和之种’能量反应,确认位于前方逃生舱内。次要目标:‘初始火种’,处于不稳定暴走状态,威胁等级高。”冰冷的报告在敌方频道中响起。
“优先捕获主要目标,如遇抵抗,可瘫痪,务必保证‘月之遗产’结构相对完整。”一个更加威严、带着电子杂音的声音命令道,“对‘初始火种’,进行评估。如可控制,尝试剥离部分法则碎片;如不可控……准备‘深度凋零湮灭弹’,在其彻底失控前予以摧毁,防止法则污染扩散。”
命令清晰而冷酷。一艘突击舰调整姿态,数门牵引光束发射器对准了逃生舱。另外两艘则开始释放出密密麻麻的、如同金属水母般的工程无人机,朝着狂暴的冰火奇点飞去,显然是想进行采样或安装某种装置。
“他们动手了!”艾德里安看到牵引光束的能量汇聚,心脏几乎停跳。逃生舱的机动性和护盾都已归零,根本无法躲避!
塞莉丝塔猛地睁开眼,翡翠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再维持大范围的幻象,而是将全部精神力凝聚成束,如同无形的尖锥,狠狠刺向那艘准备发射牵引光束的突击舰!
目标不是舰体,而是其内部可能存在的、负责锁定和操作的灵能者或高阶ai节点!
“啊——!”一声短促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哼,通过精神连接的反馈传来。敌方舰艇的牵引光束明显紊乱了一下,未能立刻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