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紧急脱离仓库的路径,比预想的更加艰险。
“秩序锻炉”核心虽然稳定了主锻炉大厅的能量环境,但更深层的、在坠毁中遭受物理重创的区域,依然充满了危险。主能源管线断裂造成的能量乱流区域、因结构变形而随时可能崩塌的通道、以及当年迫降冲击引发的大规模火灾留下的、覆盖着厚重油污和金属氧化物的滑腻地面……每一处都需要万分小心。
奥罗拉的力量尚未恢复,只能维持一个稀薄的净化场,驱散空气中可能残留的微量污染,并提供基本的照明和精神防护。实际的探路、排险和体力劳动,落在了艾德里安、岩盾和勉强能够行动的夜枭(伤口已缝合,但行动仍不便)身上。
依靠结构图和奥罗拉的感知指引,他们迂回穿过了数层破损的甲板,终于抵达了标注中的舱库区域。
沉重的合金气密门因变形而卡死在半开状态,门缝边缘凝结着黑黄色的不明胶状物。门后,是一个极其宽阔、但同样破败不堪的巨大空间。
紧急脱离舱库呈长条形,顶部高达数十米,两侧是一排排如同蜂巢般的、标有编号的舱位发射架。然而,此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狼藉。
大部分发射架是空的,显然在迫降时或之后被使用过。剩下的,要么被扭曲变形的金属和管线残骸堵塞,要么内部只剩下焦黑的、辨认不出原貌的残骸,散发着刺鼻的化学燃烧和熔融金属冷却后的气味。地面堆积着厚厚的灰尘、金属碎片和凝固的冷却液,几处地方还有大滩干涸的、暗沉发黑的污迹——很可能是当年未能及时撤离者的遗留。
空气浑浊,充满了陈年的尘埃和金属锈蚀的味道,唯有奥罗拉散发的微光,在这片死寂的坟场中撑开一小片相对“洁净”的区域。
“结构图显示,最深处有一排加固型勤务艇专用舱位,生存几率相对较高。”夜枭指着终端上的地图,声音在空旷的仓库中显得有些缥缈。
小队踩着嘎吱作响的碎片,小心地向深处移动。他们经过了几个半开启的舱位,里面是更加惨烈的景象:被挤压成一团的金属座椅框架、破碎的控制面板、以及一些散落的、已经与防护服融为一体的骸骨。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他们抵达了仓库尽头。这里有一排明显更加厚重、带有独立能量屏障发生器的舱位。大部分屏障发生器已经损毁,舱门或扭曲或洞开,内部同样是空荡或毁灭。
但倒数第三个舱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它的外部装甲虽然布满深刻的划痕和撞击凹坑,甚至有一侧被撕裂开一道狰狞的大口子,露出了内部复杂的管线结构,但整体框架奇迹般地保持了大致完整。舱门紧闭,门上的密封指示灯早已熄灭,但门体本身似乎没有严重变形。舱位上方悬挂的铭牌,在奥罗拉光芒的照耀下,隐约可见几个磨损的“工匠会”文字和一行编号。
“‘迅捷飞翼’级…勤务侦察艇…”夜枭辨认着铭牌上的信息,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轻型,多功能,具备短途大气层内外飞行能力,通常用于设施间人员物资运输、快速侦察和紧急维修…如果能修复…”
希望就在眼前,但没人敢掉以轻心。舱门紧闭,意味着内部情况未知。那撕裂的外壳开口,也提醒着他们这艘飞船曾经历过的可怕冲击。
“检查外部损伤,评估内部能量和生命迹象。”艾德里安命令道。他示意岩盾和另一名队员警戒四周,自己则和夜枭、奥罗拉靠近那艘“迅捷飞翼”。
奥罗拉将感知透过外壳裂缝探入内部。片刻后,她缓缓道:“内部结构…有变形,但主体承力框架尚存。能源核心…离线,能量完全枯竭。维生系统…失效。未侦测到活跃的‘凋零’污染信号…但有微弱的、惰性的污染残留气息,主要集中在…驾驶舱和货舱连接处。另外…驾驶舱内,有…两个生命反应信号…极其微弱,近乎消失…不,等一下…”她突然停顿,语气变得有些困惑,“不是生命…是…某种…低功耗的…能量维持信号?类似…休眠舱最低限度维持协议?”
有东西(或人)在里面?处于休眠状态?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当年未能撤离的幸存者?还是…被污染的怪物在沉睡?
“准备开启舱门。”艾德里安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进去看看。他示意岩盾用工具尝试撬开紧急手动开启装置——那是一个被防护盖保护的、需要特定扳手旋转的机械阀门。
就在岩盾即将动手时,仓库深处,原本沉寂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几对暗红色的光学传感器!
紧接着,金属摩擦和关节转动的咔哒声响起!数个黑影从堆积如山的残骸后面、从天花板的维修通道口,缓缓现身。
它们的外形与之前在设施上层遇到的机械蜘蛛类似,但体型更大,装甲更厚重,肢体末端的武器也更加多样化——有的装配了旋转的能量枪口,有的则是锋利的切割锯或抓取钳。它们的行动显得有些迟缓、僵硬,体表的暗红色能量纹路也时明时暗,仿佛供电不足或控制系统受损。
“是舱库的自动防御\/维修单元…也被污染了,但没有完全激活…我们的到来惊动了它们。”夜枭低声道。
“数量…六个。”岩盾数了一下,握紧了盾牌,“队长,怎么办?同时对付它们和开舱门风险太大。”
艾德里安快速思考。这些机械单元状态不佳,但数量占优,且占据了有利位置。强行开战,即使能赢,也可能造成更多损伤或惊动舱内未知的存在。
“奥罗拉大人,能暂时干扰或瘫痪它们吗?像之前那样。”艾德里安问道。
奥罗拉摇了摇头,光芒微微波动:“我的力量…不足以进行大范围强效净化…而且,这里的能量环境不稳定,强行干扰可能引发它们更激烈的反应,甚至…触发舱库某些尚未失效的防御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