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筑者”文明关于法则的知识,如同打开了一扇通往宇宙底层奥秘的全新大门。艾德里安和灰雀被安排在一间可以访问“稳定核心”非核心数据库的静室中,开始了近乎贪婪的学习。
与“守望者”倾向于记录历史、观测现象和构建防御不同,“构筑者”的知识体系更加偏向于“理解”与“塑造”。他们用近乎数学和艺术结合的语言,描述着能量、物质、空间、时间乃至信息之间最基础的相互作用与转换法则。许多概念对艾德里安和灰雀来说如同天书,但其中关于“秩序场”的构建与稳定、“混乱熵增”的抑制与逆转、以及针对“外源性法则侵蚀”(类似“凋零”和“归寂”)的理论防御模型,却让他们如获至宝。
尤其是关于“法则冲突区域”的“场论隔离与渐进修复”理论,似乎直接对应着“静默帷幕”内部这片混乱风暴和“调和之钥”的修复原理。虽然无法立刻掌握,但这些知识为他们理解当前困境、评估修复风险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理论框架。
灰雀更是沉浸其中,她发现“构筑者”的许多能量操控和物质重组理念,与她从乳白光球中获得的“认知与统御”传承隐隐呼应,许多之前晦涩难懂的地方,此刻竟有豁然开朗之感。她甚至开始尝试将一些基础原理,与她正在研究的、关于“渡鸦”系统底层协议“锁”和之前捕捉到的“数据裂隙”联系起来,隐约有了些模糊的、尚未成形的想法。
然而,知识带来的不仅是希望,还有更深的忧虑。“构筑者”理论中明确提到,任何涉及到“归寂”这种终极“抹除”法则的交互,都伴随着指数级增长的风险和不可预测性。他们的实验失控,正是最惨痛的例证。这无疑给“调和之钥”的修复和使用,蒙上了更浓重的阴影。
学习间隙,艾德里安会走到静室唯一的观察窗前。窗外,“稳定岛”乳白色的护罩之外,那片光怪陆离、疯狂涌动的法则风暴永无休止。偶尔能看到巨大的、由纯粹几何光影构成的“浪头”拍打在护罩上,激起一圈圈涟漪,但护罩始终坚韧地挺立着。遗民们的身影在银白色建筑间安静地走动,进行着日常的维护工作,他们的生活如同精密钟表般规律,却也透着一股被漫长时间磨平的、近乎凝固的沉寂。
艾德里安能感觉到,这座孤岛的“秩序”并非完全健康,它更像是一种竭尽全力的“维持”,能量护罩的光芒似乎比他们刚来时黯淡了极其微小的一丝。而外部风暴的狂躁程度,在“指南针”提供的长期监测数据中也显示出缓慢加剧的趋势。
时间,确实不站在任何人一边。
第三天,当灰雀对“构筑者”能量场理论有了初步理解,开始尝试建立简化模型,模拟“调和之钥”某个受损节点的修复过程时,“指南针”再次来访。他的意念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持钥者,我们监测到新的情况。” 他没有寒暄,直接调出了一份数据,“外部‘巡逻者’的活动频率在过去72小时内增加了300%。它们在‘静默帷幕’外多个点位进行了高强度的扫描和…某种能量注入尝试,似乎在加固帷幕的薄弱环节,并尝试定位之前‘裂隙’产生的精确坐标。”
“同时,内部的法则潮汐活跃度也超出了常规波动范围,下一次‘大潮汐’峰值预测将提前到来,强度…可能超过‘稳定核心’近百年来的记录。如果‘大潮汐’峰值时,‘巡逻者’恰好在外围进行高强度操作…内外压力叠加,可能会对帷幕稳定性造成不可预测的冲击。”
内外夹击!形势正在急剧恶化!
“如果帷幕出现不稳定甚至破损…”艾德里安沉声问。
“最坏情况:内部积累的混乱法则与污染大规模泄露,外部‘凋零’甚至‘归寂’力量可能趁虚而入…那将不仅仅是我们‘稳定岛’的末日,也可能在外界引发一场区域性的法则灾难。” “指南针”的意念无比沉重,“所以,‘巡逻者’才会如此紧张,它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维护帷幕的绝对封闭。”
他看向艾德里安和灰雀:“我们没有时间等待了。必须在下次‘大潮汐’峰值到来前,做出决定。修复‘钥匙’,尝试在可控条件下开启通道,疏散遗民;或者…放弃修复,我们将启动‘稳定核心’的最后预案——将所有能量集中于维持护罩,放弃大部分非核心功能,进入深度休眠,等待…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外界的救援。而你们…需要在风暴和‘巡逻者’的封锁加剧前,利用‘钥匙’之前制造的短暂‘裂隙’记忆,寻找机会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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