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人更是被那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地一屁股跌坐在冰冷污秽的泥地上,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如同白日见鬼!
“妖…妖法!是妖法!” 另外两名士卒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同伴,惊叫着连连后退,手中的青铜戈都拿不稳了,看向阮桀的眼神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仿佛在看一尊从地狱爬出来的魔神。那对燃烧的金红羽翼虚影,散发着让他们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威压。
金红光翼一击震退敌人,并未消散,依旧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牢牢地将阮桀护在中心。羽翼上的光焰流淌不息,古老神秘的符文明灭闪烁,散发出威严而炽热的气息,将乱葬岗的阴寒和恶臭都逼退了几分。
阮桀站在原地,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股汹涌澎湃、却又无比陌生的煌煌之力。它温暖而强大,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亲切感,却又浩瀚得让他感到自身渺小如尘埃。右臂上,那戮神血纹在玄鸟血脉的压制下,暂时蛰伏,但青黑色纹路依旧在皮肤下隐隐蠕动,传来冰冷顽固的反抗意志。
“呃…” 旁边传来青黛压抑的呻吟。她瘫软在地,刚才那股爆发性的玄鸟威压,对她体内本就岌岌可危的守墓人力量造成了强烈的冲击,几乎将她最后一点守护之力彻底震散。她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看向阮桀身后那对华美威严的光翼,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敬畏、忧虑,还有一丝绝境中看到曙光的悸动。
就在这时!
嗡!
掌心的玉簪,那微弱的脉动猛地变得清晰、急促起来!如同迷途者看到了灯塔的光芒!一股强烈的、明确的牵引力,如同无形的丝线,骤然绷紧,指向乱葬岗深处一个被巨大阴影笼罩的角落!那里的尸骸堆积得格外高耸,散发出更浓烈的腐臭。
玉树!
阮桀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冲破胸膛!玄鸟血脉的爆发带来的震撼瞬间被这股更强烈的召唤取代。他霍然抬头,目光如电,穿透混乱的光影和堆积的死亡,死死锁定那个方向!
“玉树!” 他嘶吼出声,声音因激动而撕裂。身后的金红光翼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急切,微微震颤,光焰升腾。
他不再理会跌倒在地惊恐万分的刀疤脸,不再看那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士卒,甚至忽略了身旁虚弱的青黛。他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玉簪指引的方向!
迈步!冲刺!
脚下的腐尸和枯骨在靴子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每一步都溅起污秽的黑泥。金红光翼在他身后微微收拢,如同燃烧的披风,随着他的奔跑在污浊的空气中划出耀眼的光痕,所过之处,连那些贪婪的乌鸦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发出惊恐的怪叫。
尸骸堆积的最高处!那阴影最深、死气最浓郁的地方!
近了!更近了!
玉簪的脉动如同擂鼓,越来越响,越来越急,震得阮桀的手腕都在发麻。那是一种濒临极限的共鸣!
他终于冲到了尸堆的最高点。脚下是层层叠叠、滑腻冰冷的死亡。他毫不犹豫,双膝跪倒,丢开玉簪,不顾那令人窒息的恶臭和滑腻粘稠的触感,伸出双手,疯了一般向下挖掘!
腐烂的衣物碎片、黏连的皮肉组织、断裂的骨骼……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被他粗暴地扒开。玄鸟血脉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赋予了他此刻远超常人的力量和近乎偏执的疯狂。指甲翻裂,手掌被尖锐的骨茬划破,鲜血混入污秽的尸泥,他却浑然不觉。
“玉树!玉树!回答我!” 他一边挖,一边嘶哑地喊着,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终于!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下方一处与其他冰冷腐肉截然不同的触感!
冰凉,却并非尸体的僵硬。带着一丝…玉质的细腻?
阮桀的动作猛地僵住,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拂开覆盖其上的最后一点污泥和腐叶。
一张脸,显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那张脸被污泥和干涸的血迹覆盖了大半,但露出的下颌线条依旧精致得如同最完美的瓷器。几缕被污物黏连的乌黑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如同被雨水打湿的蝶翼,覆盖下深深的阴影。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呈现出一种脆弱的青紫。
虽然污秽不堪,虽然气息微弱到近乎虚无,但阮桀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她!
是玉树!
那张在昆仑风雪中清冷倔强的脸,那张在瑶池霞光下对他展露过微不可察笑意的脸,此刻毫无生气地躺在这污秽的死亡之巢中。
“玉树!” 阮桀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鸣,巨大的狂喜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同时攫住了他。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她的脸颊,指尖却在离皮肤毫厘之处剧烈地颤抖着,不敢落下,生怕这只是一个一触即碎的幻影。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样东西。
在玉树被污泥覆盖的颈项旁,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边缘磨损严重的粗糙木牌,被一根同样肮脏的麻绳系着,半掩在污泥里。木牌上,用刀刻着一个歪歪扭扭、却异常清晰的古体字:
“吕”。
这个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入阮桀混乱的脑海。
吕不韦!
那个野史记载中,此刻正盘踞在邯郸,进行着“奇货可居”惊天赌局的巨贾!这个“吕”字,如同一条隐形的毒蛇,骤然缠绕上阮桀的心脏,带来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和强烈的不祥预感!
玉树坠落到此,昏迷不醒……为何身上会有刻着“吕”字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