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抗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呼吸,都有更多暴戾的意志顺着血液流遍全身。眼前开始浮现出诡异的幻象:无数穿着古老服饰的人在青铜残片前跪拜、祭祀......星图亮起,天空裂开巨大的漩涡......身着黑袍的术士将某种青黑色的液体浇铸在活人身上......惨叫、血肉融化、骨骼扭曲......
滚出......我的脑子!
阮桀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短暂的清醒。他踉跄着后退,试图远离热液湖和那块诡异的青铜残片。但戮神血纹的反抗更加激烈,青黑色的纹路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在皮肤表面形成某种邪恶的符文图案。
后退的脚步突然踩空。
哗啦——
阮桀跌入了一条隐蔽的侧向通道。这条通道比主洞窟低矮许多,顶部垂挂着密集的钟乳石状矿物。摔倒的冲击让他本就虚弱的内脏再次受损,一口鲜血喷在面前的岩壁上——暗红色的血滴竟然在接触岩石的瞬间发出了的腐蚀声!
通道深处吹来一阵带着霉味的风。不是硫磺气息,而是......陈旧的书卷和腐朽的木头?在这地狱般的地火洞窟中,竟然存在着人造物的痕迹?
右臂的血纹暂时被摔懵了,暴戾的意志稍有减弱。阮桀抓住这宝贵的机会,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向通道深处爬去。随着深入,两侧岩壁上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甚至还有几个嵌入壁龛的、已经锈蚀变形的青铜灯盏。通道尽头,一扇半坍塌的、覆盖着厚厚氧化层的青铜门歪斜地嵌在岩壁中。
门上的纹饰早已模糊不清,但中央那个巨大的、被某种利器劈开的字小篆依然触目惊心。门缝间卡着一具蜷缩的人类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朽烂,但腰间一块青铜腰牌却保存完好,上面阴刻着雍城地宫 丙戌库 令史 嬴的字样。
雍城......阮桀的指尖拂过腰牌,脑海中闪过玉树最后的讯息。这里果然是秦国旧都雍城的地火脉所在!而这扇门后,很可能藏着与有关的线索!
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青铜门,腐朽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后是一个约三丈见方的方形石室,四壁刻满已经褪色的星象图和古怪符文。石室中央是一个青铜铸造的星盘,直径约五尺,表面密布着可活动的同心圆环和星斗标记。星盘旁边倒着一具相对完整的骸骨,身上套着件已经发黑的素色深衣,头骨被某种钝器击碎,右手骨指深深插入星盘中央的凹槽中。
骸骨另一只手中,紧握着一卷泛黄的帛书。
阮桀小心翼翼地取下帛书。材质异常坚韧,历经岁月却未腐朽。展开后,上面用秦篆密密麻麻记载着大量文字,墨迹如新:
始皇二十八年,地火异动,星轨偏移。奉诏入雍城地宫镇压,见守藏室丙戌库令史嬴虔私启周鼎禁制,引地火淬炼凶兵。事败,虔以星盘引天外煞气反噬,吾等伤亡殆尽。然煞气与地火相激,竟成戮神之傩,虔亦遭反噬而亡。此傩可蚀神兵、吞星力,然需以活人为皿,九死一生。后辈若至此,切莫......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被喷溅状的血迹覆盖。帛书背面绘着一幅简略的地图,标注着地火脉眼周鼎残片和一条通往雍城旧宫的密道。地图角落有一行小字:钥匙三分,天星、地火、人魄。虔所窃仅为地火之钥,余二者藏于......
后面的文字被故意刮花了,只余一个模糊的字轮廓。
阮桀的呼吸急促起来。他隐约触摸到了一个跨越数百年的秘密:秦统一六国时期,雍城地宫的守藏令史嬴虔私自利用地火炼制某种禁忌武器,结果引来了能吞噬星力的戮神之傩——正是他右臂上这个邪异的血纹!而那块悬浮在热液湖上的青铜残片,就是所谓的地火之钥,三分之一的!
玉树要他找的,很可能就是这三把钥匙的集合体!
突然,帛书上的血迹毫无征兆地蠕动起来!那些早已干涸数百年的暗红色痕迹,如同活过来的蚯蚓,瞬间缠绕上阮桀的手指!与此同时,石室角落的阴影中,缓缓升起一个模糊的、由灰尘和硫磺蒸汽凝聚成的人形轮廓!
九百年了......终于等到......合适的容器......
沙哑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在石室内回荡。那具头骨碎裂的骸骨,竟然缓缓抬起了插入星盘的手臂!空洞的眼窝中亮起两点暗红色的幽光!
嬴虔......?!阮桀踉跄后退,右臂的血纹却反常地安静下来,甚至带着某种诡异的......期待?
灰尘人形发出刺耳的笑声:不......我是最后一个被献祭的......方士......你的手臂......那熟悉的贪婪......是虔大人创造的戮神之傩......
星盘突然自行转动起来,同心圆环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骸骨完全站起,碎裂的头颅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斜着,右手从星盘凹槽中抽出一把完全由暗红色结晶构成的短剑!
但容器......只能有一个......
结晶短剑带着地火淬炼数百年的凶煞之气,直刺阮桀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