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纪:先秦炼气士与末代公主

第79章 薪火淬锋·血戟试刃(十四)

冰冷。并非刺骨的严寒,而是一种源自星海本身的、浩瀚无垠的深邃死寂,如同沉入了凝固的宇宙尘埃。冰蓝色的星辉在虚空中无声流淌,亿万颗冻结的光点散发着恒久的微光,将这片玄鸟本源的空间映照得既瑰丽又令人窒息。脚下,由纯粹星辉凝结的平台散发着刺骨的寒意,透过阮桀布满嶙峋褶皱与暗金裂痕的脚掌,疯狂侵蚀着新生的血肉,带来阵阵僵硬的刺痛。

阮桀单膝跪在冰冷的星辉地面上,布满血污、伤痕交错的身躯如同刚从熔炉与寒冰的炼狱中爬出。他布满血丝的暗金瞳孔,此刻却燃烧着比星辰更炽烈的火焰,死死盯着怀中那具冰冷的身躯。

玉树。

她靠在一块微微凸起的星辉凝结体旁,冰蓝色的裙裾如同枯萎的花瓣散落在凝固的光流上。肌肤恢复了冰雪般的剔透,却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最脆弱的琉璃,吹弹可破。长长的睫毛如同冰封的蝶翼,覆盖在紧闭的眼睑上,在星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心处,那个被乌光刺穿的孔洞已然消失,只留下一个极其微弱、如同初凝冰晶般的玄鸟印记雏形,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冰蓝光晕。颈后,那狰狞的诅咒疤痕被一层流转着纯净星辉的厚实冰蓝光晕死死封印,如同被冰封的毒蛇,只透出一丝顽强的不祥黑气在封印下微弱蠕动。

生机是有的。微弱得如同寒夜中摇曳的最后一缕烛火,但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她冰凉的胸口极其缓慢地起伏着,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动着阮桀的心弦。然而,这生机太过孱弱,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被这空间的冰冷死寂再次吞噬。

带殿下,回咸阳…

蒙恬残魂消散前那沉重如山的托付,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战鼓,再次在阮桀的意识中轰然擂响!每一个字都带着铁血的重量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咸阳!秦都!权力的中心!也是吕不韦与赵姬阴谋的巢穴!

一股混杂着无边责任感与刻骨恨意的洪流在胸腔内奔涌。他布满嶙峋伤痕的大手,极其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拂过玉树冰凉的脸颊。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如同淬毒的针,狠狠刺入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他多希望她此刻能睁开眼,用那双纯净的冰蓝眸子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瞬。

“玉树…” 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滚烫的血沫,从他干裂的嘴唇中艰难挤出,在这绝对死寂的空间中微弱得如同叹息,“我们回家,回咸阳…”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玉树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以及这片亘古星海冰冷无情的流转。

回家?谈何容易!骊山之外,必然是吕不韦和赵姬布下的天罗地网!蒙恬残魂的消散或许能暂时扰乱大阵,但对方绝不会放弃对玄鸟本源的觊觎和对玉树这个“钥匙”的追捕!以他此刻重伤未愈、力量狂暴难驯的状态,带着一个生机微弱、随时可能再次陷入死寂的玉树如何突破重围?如何跨越千里,抵达那龙潭虎穴般的咸阳?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轰然压下!阮桀布满血污、扭曲狰狞的脸上肌肉紧绷,牙关紧咬,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暗金瞳孔深处燃烧的火焰,因这沉重的现实而微微摇曳。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星辉平台上,那几片残缺焦黑的古老竹简、龟甲,以及那半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兽皮卷轴——《秦记》残卷!吕不韦阴谋的铁证!

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着他。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玉树冰冷的手,布满裂痕与暗金光泽的右手,带着一种沉重的警惕,再次伸向那半卷残破的兽皮卷轴。指尖触及冰冷粗糙表面的瞬间——

嗡!!!

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汹涌的混乱信息洪流,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凶灵,顺着指尖狠狠冲入他的意识之海!不再是模糊的碎片,而是无数连贯而恶毒的画面与声音!

画面一:富丽堂皇却阴暗压抑的宫殿密室。青铜兽首灯台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吕不韦身着玄色深衣,背对而立,身影在烛光下拉长,如同蛰伏的巨兽。他身前跪伏着几个气息阴冷、脸上覆盖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

突然响起来声音,是吕不韦,他低沉沙哑,带着掌控一切的冷酷语气,说道:“玄鸟真血,乃长生之钥,亦是掌控大秦龙脉之枢机。骊山深处,本源将显那流落异世的秦国公主玉树,其眉心印记,乃开启本源门户唯一之匙!务必生擒,若事不可为,取其心血亦可!”

画面二: 赵姬那张艳丽却怨毒无比的脸庞在幽暗的光线下扭曲。她手中把玩着一枚细如牛毛、通体漆黑、尖端闪烁着一点幽绿寒芒的毒针——九阴蚀骨针!

赵姬,充满刻骨恨意与快意的尖笑声响起:“咯咯咯,小贱种!耗尽本源又如何?玄晶魄反噬的滋味好受么?这蚀骨针上的‘跗魂咒’,可是用你母妃临死前的怨毒精血炼成,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摆脱!待你心血引动本源,便是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之时!那位置终究是本宫的!”

画面三:巨大的青铜鼎炉在幽暗的地宫中燃烧着惨绿色的火焰。鼎炉周围插满了刻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幡旗。吕不韦与几名面容枯槁、身着诡异巫袍的老者围坐,口中念诵着晦涩古老的咒文。鼎炉上方,悬浮着一团粘稠如墨、不断翻滚、发出无声尖啸的黑气!那黑气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正是“跗魂咒”的诅咒源头!

枯槁巫者,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说道:“以万灵怨煞为引,以玄晶魄枯竭之血为媒,此咒,已成。纵有玄鸟本源压制,亦如跗骨之蛆,除非,寻得施咒时所用之‘母引’或以更精纯之玄鸟真血强行净化,否则,终将反噬…”

画面四:一卷由无数古老竹简、龟甲组成的庞大史册——《秦记》!竹简之上,密密麻麻的虫鸟篆文记载着令人心惊的秘密:

“秦襄公七年,获周平王赐岐山以西地,始立国。时有玄鸟自骊山出,栖于宗庙,三日乃去。王命大巫卜之,得‘玄鸟临秦,天命永昌’之兆…”

“穆公得百里奚、蹇叔,霸西戎,然晚年求长生,遣方士徐福入海寻仙,未果,疑与骊山龙脉异动有关…”

“孝公用商鞅,变法强秦,然商鞅车裂前,曾密献‘九幽玄煞阵图’于惠文王,言可锁龙脉,镇国运千秋。此阵后用于皇陵…”

最关键的一行残破文字,字迹暗红如血,带着强烈的怨念标记: “玄鸟血脉,其真血蕴生造化,然本源枯竭者,若强行引动。必遭反噬,生机断绝。唯骊山龙脉核心。地火精粹与玄鸟本源交汇之处或有一线阴阳相济。重燃生机之机。然凶险,万死难…生…”(文字在此处断裂焦黑)

轰——!!!

信息洪流戛然而止!阮桀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踉跄一步,布满血污的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只剩下一片骇然的铁青!他大口喘息着,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粘腻的巨手死死攥住,几乎窒息!

真相!残酷到令人发指的真相!

赵姬的恶毒远超想象!那九阴蚀骨针上的诅咒“跗魂咒”,竟是用玉树母妃临死前的怨毒精血炼成!这是何等丧心病狂!这诅咒如同跗骨之蛆,即便有玄鸟本源压制,也终将反噬!除非找到施咒时所用的“母引”(极可能是赵姬手中那根淬毒的针),或者以更精纯的玄鸟真血强行净化!

而玉树此刻的状态,《秦记》残卷的记载如同冰冷的判决——本源枯竭者,强行引动玄鸟本源,必遭反噬,生机断绝!唯一的生机,在那万死无生的骊山龙脉核心!地火精粹与玄鸟本源交汇之处?那不正是他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墨玉火煞池深处?!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因玉树苏醒而燃起的狂喜!原来,她眉心的印记重燃,生机再现并非痊愈!而是饮鸩止渴!是强行引动本源后,回光返照般的短暂生机!那诅咒如同潜伏的毒龙,那反噬如同悬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将她彻底拖入永恒的死亡深渊!

“呃啊——!!!” 一声混合着无边恐惧、滔天恨意与撕心裂肺痛楚的无声咆哮,在阮桀灵魂深处炸裂!他布满血丝的暗金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死死盯着玉树眉心那微弱到极致的冰蓝印记雏形,看着那层覆盖她全身、看似坚固的冰蓝光晕,一股灭顶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

他以为将她从石像中唤醒便是胜利,却不知是将她推向了更深的悬崖边缘!

带殿下,回咸阳…

蒙恬的托付再次响起,此刻却如同最残酷的讽刺!咸阳!那是赵姬和吕不韦的老巢!是龙潭虎穴!带着如此虚弱的玉树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可不去那“跗魂咒”的“母引”必然在赵姬手中!玉树的生机随时可能被那恶毒的诅咒掐灭!

走?留?回咸阳?还是再闯一次那九死一生的龙脉核心?

巨大的矛盾如同两座燃烧的冰山,狠狠撞击着阮桀濒临崩溃的神经!他痛苦地抱住头颅,布满嶙峋伤痕的身躯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呜咽。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焦糊的皮肉,带来微不足道的痛感,却无法缓解心中那灭顶的绝望与挣扎!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带着空间排斥之力的奇异波动,如同潮汐般从四面八方的冰蓝星海中荡漾开来。那颗巨大的玄鸟本源星辰,在释放了磅礴生机后,光华似乎也黯淡了一丝,散发出一种疲惫与送客的意味。

这片空间在排斥他们!玄鸟本源完成了它的使命,或者说,暂时压制了诅咒和反噬,不愿再承载这两个伤痕累累的异数!

同时,阮桀敏锐地感觉到,怀中玉树那微弱的生机,在这空间排斥力的影响下,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仿佛这星海的空间之力,也开始对她这强行唤醒的脆弱生机产生了一丝侵蚀?

不能再留了!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在阮桀的心头!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暗金瞳孔中,所有的挣扎、恐惧、绝望,瞬间被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所取代!

没有选择了!唯有杀出去!带她离开这绝地!至于前路是咸阳还是地狱,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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