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冲击力毫无保留地传递到全身!右肩后背那恐怖的伤口再次被狠狠摩擦、撕裂!剧痛如同海啸,瞬间将他吞没!他眼前彻底一黑,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粗糙黝黑的熔岩石。身体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沿着陡峭的斜坡,如同失控的石块,疯狂地向下翻滚、撞击!
砰砰砰!咔嚓!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每一次撞击在嶙峋的怪石或凝固的熔岩尖刺上,都带来一次新的撕裂和剧痛。裂穹战戟被他死死抱在怀中,沉重的戟身反而成了此刻的保护,替他格挡了数次致命的撞击。蒙恬的破军煞气在剧烈的碰撞中震荡不休,发出低沉的悲鸣,仿佛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翻滚!撞击!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噗通——!!!
冰冷!刺骨的冰冷!
如同无数冰针,瞬间刺穿了他被熔岩灼烤得滚烫、被剧毒侵蚀得麻木的皮肤,狠狠地扎进了血肉深处!
是水!奔腾的、冰冷的地下河水!
巨大的落水冲击力让他再次呛咳出大口带着暗金和紫黑毒色的血水。冰冷的河水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窒息感与剧痛、毒素的麻痹感交织在一起,将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彻底拖入了无边的黑暗。
身体失去了所有力量,如同沉重的石块,在冰冷湍急的暗河中,随波逐流,沉浮不定。唯有怀中那柄冰冷沉重的裂穹战戟,如同最后的锚点,被他无意识地死死抱住,一同沉向未知的黑暗水底…
…
地宫巨大豁口边缘。
翻滚的硫磺浓烟如同厚重的帷幕,遮蔽着下方深渊的景象,只有暗红的熔岩光芒在深处隐约跳动,如同恶魔的心脏。
三道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像,矗立在豁口边缘,冰冷的目光穿透浓烟,搜寻着那坠落的猎物。
“如何?” 青铜鬼面首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幽绿的瞳孔死死盯着下方。他手中那柄幽绿符文短匕的匕身,一道细微的裂痕清晰可见,虎口崩裂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紫瞳毒师宽大的斗篷无风自动,妖异的紫眸中光芒流转,十指指尖萦绕着丝丝缕缕淡紫色的气息,如同活物般探入下方的浓烟之中。片刻,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阴冷的弧度,声音带着蛇信般的嘶嘶感:“离魂香的气息浓烈无比,如同黑夜中的萤火。那小子,毒已入髓,深入魂魄,正在疯狂吞噬他的生机。气息在下方熔岩斜坡附近爆发过一次剧烈的波动,随后迅速衰弱,坠入更深的水气之中。” 他顿了顿,紫眸中闪过一丝贪婪,“那柄戟煞气冲天,如同黑夜中的烽火,坠落轨迹清晰。气息最终沉入水底,但煞气未散,如同沉睡的凶兽。”
“哼!中了离魂香,又坠入这地煞火渊,还被重剑所伤,不死也废了!” 重甲力士沉闷的声音响起,如同破旧的风箱。他巨大的身躯微微晃动,覆盖着沉重玄铁甲的手臂上,臂甲扭曲变形,显然刚才与阮桀那“碎岳”一击的反震之力,也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柄布满蛛网裂痕的漆黑巨剑,眼中闪过一丝肉痛和暴戾。
青铜鬼面首领沉默片刻,幽绿的目光在下方浓烟和水气弥漫的方向来回扫视。他心中仍有疑虑,那小子爆发出的最后反击,那柄戟的诡异嗡鸣,还有玉树眉心最后爆发出的微弱玄鸟气息都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但紫瞳毒师对离魂香的判断,他无法质疑。那种蚀魂腐骨的剧毒,除非有传说中上古神药,否则绝无生还可能。更何况,这深渊之下,熔岩煞气与冰冷暗河交织,本身就是绝地。
“相国大人要的是万无一失。” 他最终冰冷地开口,声音斩钉截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玄鸟本源宿主,还有那柄沾染了蒙恬气息的戟!必须找到!” 他目光扫过紫瞳毒师和重甲力士,“毒师,你负责追踪锁定离魂香和那戟的煞气。力士,你负责开路,清除障碍。我居中策应,以防万一。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翻出来!”
“是!” 紫瞳毒师阴冷一笑,十指紫芒更盛,一缕缕淡紫色的毒雾如同灵活的触手,钻入下方浓烟,开始更细致地探查、标记。
重甲力士低吼一声,拖着布满裂痕的巨剑,沉重的脚步踏在豁口边缘,寻找着向下攀爬的路径。每一次落脚,都震得碎石簌簌落下。
青铜鬼面首领握紧了手中的短匕,幽绿的目光如同两点鬼火,穿透翻滚的浓烟,锁定着下方那片冰冷与炽热交织的死亡领域。不安并未完全消除,但相国的命令高于一切。他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紧随着紫瞳毒师标记出的气息轨迹,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下潜行而去。
深渊之下,熔岩斜坡与冰冷暗河的交界处,湍急的水流卷着浑浊的泥沙和硫磺沉淀物,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边缘,一块被水流冲刷得圆润的黑色巨石旁。
冰冷的河水轻轻拍打着岸边粗糙的熔岩。
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与浅水的交界处。她周身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流转着纯净星辉的冰蓝光晕,如同一个巨大的冰蓝色蚕茧,将她与外界冰冷的河水、灼热的空气以及无处不在的硫磺毒气隔绝开来。光晕流转间,带着远古玄鸟的冰魄寒意,微弱却坚韧地守护着核心。
玉树。
她依旧昏迷着,冰雪般的容颜在冰蓝光晕的映衬下,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眉心处,那道玄鸟印记的雏形比之前清晰了一丝,不再是纯粹的冰蓝,其核心深处,隐隐透出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屈生机的金红色光点,如同冰封中的一点星火。
在距离她不到三丈远的水域深处,湍急的暗流之下。
一片深沉的黑暗中。
冰冷的河水中,暗金色的血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一丝丝逸散开来,又被湍急的水流迅速冲淡。紫黑色的毒纹如同丑陋的藤蔓,在焦黑破碎的皮肤下狰狞地蔓延着,吞噬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阮桀的身体沉在水底的淤泥中,一动不动,如同死去。
只有那柄沉重的裂穹战戟,依旧被他死死地抱在怀中,冰冷的戟杆紧贴着他冰冷的胸膛。戟身之上,那暗红的破军煞气光芒已经彻底沉寂,但戟身古老的“卜”字形兽纹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流光,正沿着戟杆,极其缓慢、极其微弱地,渗入阮桀那被剧毒和重创撕裂的胸膛伤口深处,如同濒死士兵最后的血誓,试图唤醒沉睡的统帅。
冰冷、死寂、剧毒侵蚀的黑暗水底,与岸边那微弱却坚韧的冰蓝守护,在这熔岩与暗河交织的死亡深渊里,形成了一幅绝望与生机并存、冰冷与星火交织的诡异画卷。
深渊之上,猎杀者的阴影,正沿着岩壁,无声地蔓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