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强撑着精神,一边艰难地支撑着阮桀,一边不断抬头确认空中那幅流淌的星图路线。她的目光锐利如鹰,努力辨认着路线中标记的地形节点。当路线流淌到一个标记着“三道岔口”的星辰节点时,她立刻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前方被巨大钟乳石柱分割出的三条幽深通道。
“左边!”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指向其中一条被阴影笼罩、看起来最为狭窄崎岖的通道。那通道入口的石壁上,隐约可见一些被水流侵蚀出的、如同扭曲人脸的天然纹路,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阮桀没有任何质疑,只是将身体的重心再次向玉树倾斜,两人步履蹒跚地拐入了那条狭窄的通道。
通道内更加阴冷潮湿,石壁上凝结着厚厚的、散发寒气的白霜,如同冰封的墓道。脚下的路滑腻异常,好几次两人都险些滑倒。玉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支撑阮桀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显然已到了极限。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墨玉瞳孔深处,那片蛰伏的混乱星海似乎受到了星图路线某种规律的牵引,一些破碎的、关于骊山地脉结构的模糊记忆碎片,如同沉船碎片般缓缓浮起。
“水脉…地窍…左三右七…坎位生门…”她低声喃喃,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解读星图的密码。
在星图路线的指引和玉树凭借着破碎记忆的修正下,两人艰难地穿行在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中。他们绕过了一片散发着刺鼻硫磺恶臭、咕嘟冒着黑泡的毒沼;攀爬过一道布满了锋利如刀片般岩石的陡峭斜坡;甚至涉过了一条冰冷刺骨、水流湍急、深及腰部的暗河。每一次险境,都靠着星图的提前预警和玉树关键时刻的指引化险为夷。
阮桀的状态始终在生死线上徘徊。伪丹离体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吞噬着他的生命本源。每一步移动,都带来全身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感。若非有玉树不顾一切的支撑和头顶星图光辉那持续不断的微弱滋养,他早已倒下。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强行驱动的破败傀儡,意识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混沌的黑暗。唯有紧握着玉树手臂的那只手,始终传递着一种冰冷的、却无比真实的触感,将他一次次从沉沦的边缘拉回。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们按照星图指引,穿过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石缝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瞬间堕入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奇诡!
这是一个比之前祭坛穹窿略小,却更加封闭的天然洞窟。洞窟的形状极不规则,如同巨兽腹腔内一个被遗忘的腔室。洞窟的四壁和穹顶,不再是单一的黑色玄武岩,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幽蓝色玄冰!玄冰散发出极其凛冽的寒气,让此地的温度骤降至冰点以下!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白雾,眉毛和发梢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洞窟的地面相对平整,同样覆盖着厚厚的幽蓝玄冰。而在玄冰之下,赫然冰封着数十具…人形!
不,并非普通的人形!那是数十具身披残破不堪、却依旧能辨认出制式的秦代玄黑甲胄的躯体!他们保持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有的手持断裂的长戈做冲锋状,有的半跪于地引弓欲射,有的则相互搀扶倚靠…姿态各异,却无一例外地被永恒地冰封在这幽蓝的玄冰之中!他们的面容在冰层下清晰可见,肌肉虬结,表情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惊愕、愤怒或决绝,栩栩如生!甚至能看到他们甲胄上凝结的暗红色冰晶,那是早已干涸的血液!
冰封战俑!数十具秦代精锐士卒,被瞬间冰封于此,如同琥珀中的虫豸,跨越千年时光!
而在这些被冰封的士卒中央,洞窟的最深处,矗立着一座完全由幽蓝玄冰凝结而成的…小型祭坛!
这座冰晶祭坛形制更加古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只有一层,呈不规则的圆形。祭坛表面没有任何繁复的雕刻,只有天然形成的冰棱和漩涡纹路。祭坛的中心,并非火焰或神像,而是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瑰丽蓝白色泽的…冰焰!这冰焰无声地燃烧着,散发出纯净到极致、也冰冷到极致的能量波动!它散发出的光芒并不强烈,却奇异地照亮了整个冰窟,将那些冰封的战俑映照得如同鬼魅!
这里,就是星图指引的终点!那团瑰丽而冰冷的冰焰,散发着与星图终点标记完全一致的、纯净而奇异的能量波动!
“九幽…玄晶魄?!” 玉树看清那团冰焰的瞬间,墨玉般的瞳孔骤然收缩,失声低呼!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这是传说中只存在于极阴地脉核心、汇聚万载寒煞精粹才能诞生的天地奇物!蕴含着至阴至纯、能冻结万物也能滋养神魂的恐怖力量!在先秦炼气士的记载中,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圣品!
同时,她心中警铃大作!这种奇物周围必有强大的守护或…陷阱!那些被瞬间冰封的秦代士卒,就是最残酷的警示!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阮桀的手臂,试图将他挡在身后。然而,就在两人踏入这冰窟,目光被那冰晶祭坛和九幽玄晶魄吸引的刹那——
咔…咔嚓嚓…
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如同死亡的序曲,骤然在死寂的冰窟中响起!
声音的来源,并非那座冰晶祭坛,而是…他们身旁最近的一具冰封战俑!
只见那具保持着持戈冲锋姿态的战俑,覆盖其上的厚厚幽蓝玄冰,表面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紧接着,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扩大!冰层内部,那战俑被冰封了千年的、空洞的眼窝深处,两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魂焰,毫无征兆地…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