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冰窟的崩塌,竟被这蕴含着守护意志的一剑,强行延缓了数息!
就在这宝贵的数息之间!
那尊战将俑插剑镇地的魁梧身躯猛地一转!他那只没有握剑、覆盖着玄冰臂甲的左手,如同巨大的铁钳,带着呼啸的风声,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正拖着断腿、在冰屑中艰难爬向深渊的阮桀的后背!
“呃!” 阮桀感觉一股冰冷刺骨、却蕴含着沛然巨力的钳制猛地抓住了自己,身体瞬间离地!
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那尊战将俑眼中熔金光芒与幽绿魂焰疯狂交织,手臂猛地发力,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姿态,将阮桀如同投掷沙袋般,狠狠甩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去找…公…主——!”
沙哑、破碎、带着最后一丝挣扎意志的咆哮,在阮桀耳边轰然炸响!随即被更加猛烈的冰崩声彻底淹没!
阮桀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力的弧线,瞬间被翻滚的冰屑、黑暗和浓烈的硫磺气息彻底吞没!视野被绝对的黑暗覆盖,失重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心脏!
轰隆隆——!!!
就在阮桀身影消失的刹那,那尊战将俑强行延缓崩塌的力量终于耗尽!冰窟的毁灭进程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反弹!无数巨大的玄冰如同山崩般彻底砸落!那道吞噬一切的巨大裂缝疯狂扩张!插在地上的青铜长剑发出一声哀鸣,被狂暴的力量掀飞,消失在崩塌的冰石之中!
那尊战将俑魁梧的身影,瞬间被无数坠落的巨大玄冰和翻滚的黑色碎石彻底吞没!只有最后一点熔金般的光芒,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屑中,如同流星般一闪而逝,带着无尽的悲怆与…释然?
冰冷!刺骨的冰冷!混合着浓烈硫磺恶臭的污浊气流如同冰冷的剃刀,狠狠刮过阮桀裸露在外的皮肤和伤口。失重感带来的强烈眩晕与呕吐感,混合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
他如同坠入无间地狱,在绝对的黑暗中翻滚、碰撞。坚硬的、带着棱角的岩石不断撞击着他的身体,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骨头碎裂般的剧痛。左腿扭曲的断骨处,每一次震动都如同被无数钢针反复攒刺。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投入了巨大粉碎机的破布娃娃,随时会被彻底肢解。
玉树…玉树… 唯有这个名字,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唯一坐标,在无边的痛苦与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微光,死死维系着他即将崩断的意识之弦。战将俑最后那声“去找公主”的咆哮,如同惊雷,不断在他混乱的识海中回荡。
不知坠落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噗通!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和冰冷刺骨的剧痛,阮桀的身体狠狠砸入了一片粘稠、冰冷、带着浓烈腥气的液体之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彻底一黑,口鼻瞬间被腥臭的液体灌入,窒息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他下意识地挣扎,但残破的身躯早已不听使唤,只是徒劳地在粘稠的液体中沉浮。冰冷刺骨的液体疯狂地侵蚀着他的伤口,带来火烧火燎的剧痛和更深的麻痹感。
就在意识即将被冰冷的黑暗和窒息彻底吞没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感,猛地从他胸口传来!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颗火星!
是那枚伪丹之钥!虽然伪丹离体,但那枚镶嵌在祭坛凹槽中的玄鸟之钥,与他之间那点微弱却坚韧的联系,并未彻底断绝!此刻,这联系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濒死的绝境,竟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暖流!暖流如同温热的泉水,瞬间涌入他枯竭的丹田,强行驱散了部分冰冷和窒息感,带来一丝宝贵的清明!
不能死!玉树还在下面!
求生的本能被这丝暖流彻底点燃!阮桀猛地睁开被腥臭液体糊住的眼睛,布满血丝的双目在绝对的黑暗中疯狂扫视!
微弱的光源从何而来?他艰难地转动头颅。
只见他坠落的这片粘稠冰冷的“水域”边缘,并非完全的黑暗。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如同鬼火般零星地附着在湿滑的岩壁上。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形态扭曲的钟乳石柱的轮廓,在磷光中投下狰狞的阴影。
借着这点极其微弱的光线,阮桀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溶洞,远比之前的冰窟更加辽阔、更加深邃!溶洞的穹顶高不可见,隐没在浓重的黑暗之中。他坠落的这片“水域”,并非真正的水,而是一片巨大、粘稠、散发着浓烈铁锈和腐烂气味的暗红色血池!池水冰冷刺骨,粘稠得如同胶质,上面漂浮着各种不知名的骸骨碎片和腐败的絮状物。他刚才坠落的冲击,在池面上砸开了一个巨大的凹陷,此刻粘稠的血浆正缓缓合拢,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而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血池边缘,赫然矗立着那座熟悉的、由幽蓝玄冰凝结而成的简陋祭坛!祭坛斜斜地半浸泡在粘稠的血水之中,表面覆盖的玄冰似乎黯淡了许多,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祭坛中心,那团瑰丽变幻的九幽玄晶魄依旧在无声燃烧,但光芒却比之前微弱了不少,核心深处那点玉色光芒也显得更加黯淡。一层淡淡的、流转着星辉的蓝白光晕,如同一个巨大的茧,将整个祭坛包裹在内。
而在光茧的中心,一个蜷缩的、模糊的身影静静悬浮着——正是玉树!
她双目紧闭,银白的长发如同水草般在粘稠的血水中微微飘散,发梢凝结的星芒冰晶在玄晶魄的微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一层更加凝实的、由纯净蓝白光芒构成的薄茧,将她整个人温柔地包裹其中,隔绝了污秽的血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颈后那道疤痕周围的漆黑诅咒纹路,在光茧的压制下,也显得异常安静。
她还活着!而且似乎正在某种深层次的融合或沉睡之中!
阮桀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狂喜!这狂喜如同强心剂,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冰冷!他挣扎着,试图朝着祭坛的方向游去。但粘稠冰冷的血水如同无形的枷锁,每一次划动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断腿处传来的剧痛更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咕嘟…咕嘟…
血池边缘,靠近祭坛光茧的地方,粘稠的血水突然剧烈地翻涌起巨大的气泡!一股更加浓烈的腥臭和硫磺气息弥漫开来!一个巨大的、完全由粘稠血浆构成的、表面布满痛苦扭曲人脸的恐怖头颅,如同从地狱中升起的恶鬼,缓缓从血水中探了出来!头颅顶端裂开一个巨大的、布满獠牙的口器,发出无声的尖啸,贪婪地“嗅探”着祭坛光茧散发出的纯净能量波动!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的血浆头颅从血池不同位置探出!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巨蟒,有的如同腐烂的巨蜥,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浓烈的污秽、怨毒和贪婪的气息!它们的目标,赫然是那包裹着祭坛和玉树的光茧!
这些由万灵血池污秽精粹凝聚而成的血煞怪物,被玄晶魄纯净的能量所吸引,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群,围拢了过来!
阮桀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他距离祭坛尚有数十丈,血池粘稠难行,断腿剧痛钻心,如何能及时赶到?而玉树显然处于无法被打扰的关键时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一群没开化的污秽孽畜,也敢觊觎本宫的玄晶魄?!”
一个冰冷、慵懒、却带着刺骨杀意的熟悉女声,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在溶洞上方一片巨大的钟乳石阴影中响起!
一道窈窕的身影,裹挟着浓郁的硫磺气息和阴寒煞气,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飘然而下,稳稳落在溶洞边缘一处凸起的巨大岩石之上。
正是赵姬!
她杏黄云纹的宫装依旧华美,只是裙摆处沾染了些许污秽的血渍和冰屑。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凤眸之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怒火,死死盯着血池中央那被光茧包裹的祭坛和玉树!她染着鲜红蔻丹的指尖,一枚造型古朴的黑色戒指正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她的目光扫过血池中挣扎的阮桀和那些围拢向祭坛的血煞怪物,红唇勾起一抹残忍而轻蔑的弧度。
“倒是省了本宫寻找的功夫。待本宫收了这玄晶魄,再好好炮制你们这两个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