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苏玉衡摇头,“只是确认合作者是否有资格与我墨阁并肩而行。毕竟,接下来的路,可比这几把刀凶险万倍。”他话锋一转,“况且,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引出……另外的朋友呢?”
他话音未落,目光已投向山谷另一侧的峭壁。
凌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猛地一凛!只见那陡峭的、原本看似无路的岩壁上,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十余个身影!
那些人并未穿着制式军服或杀手劲装,而是穿着各式各样的粗布麻衣,甚至兽皮,手中武器也五花八门,有猎弓,有柴刀,有铁叉,但个个眼神锐利如鹰,身形矫健,如同扎根于山岩的松柏,带着一股久经沙场、却又与正规军截然不同的悍野之气!
他们是什么人?!何时潜伏在那里的?!凌云竟丝毫没有察觉!
是敌?是友?
那十余人中,为首一名老者,须发皆白,身形却依旧挺拔如松,脸上带着饱经风霜的沟壑,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正目光复杂地看向木屋方向,更准确地说,是看向被惊动、从窗口望出来的周文渊!
周文渊看到那老者,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激动神色,脱口而出:“杨……杨老叔?!是您?!您还活着?!”
那被称作杨老叔的老者,看着周文渊,眼神中有感慨,有欣慰,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沉的审视。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金石之音:“周小子,多年不见,你倒是官威见长。只是……你身边那位小娃,究竟是何来历?竟引得王虎那叛徒大军围谷,还有墨阁的‘影子’出手试探?”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被柳青岚护在身后、面色苍白的赵宸身上。
显然,他们早已潜伏在此,将谷中发生的一切,包括“影蛭”肆虐、墨刃袭击,乃至周文渊等人的处境,都看在了眼里!
周文渊急忙道:“杨老叔,此事说来话长!这位是……是京中贵人,遭奸人所害,流落至此!我等正在竭力保护!”
“京中贵人?”杨老叔眉头紧锁,眼神更加锐利,“能让高俨那条老狗和夏侯桀那小崽子如此兴师动众,甚至不惜引狄人入关也要除之而后快的‘贵人’……周小子,你莫不是忘了,我等边军老卒,当年是因何而被遣散,隐匿于此的?!”
他身后那十余条汉子,闻言也都握紧了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眼神变得不善起来,一股惨烈的沙场煞气隐隐弥漫开来。
凌云瞬间明白了!这些人是被朝廷(很可能是高俨一党)排挤、打压甚至迫害而解散的边境老兵!他们对朝廷,尤其是对高俨一系,怀着深深的恨意!而赵宸的身份,一旦被他们知晓,恐怕……
情况急转直下!刚刚击退了王虎(暂时),顶住了墨阁的“考验”,转眼间,又出现了这群立场不明、对“京中贵人”充满敌意的边军老卒!
前门驱虎,后门迎狼!
凌云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慌乱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冲突。他上前一步,挡在赵宸所在的木屋窗前,迎着杨老叔那审视的目光,不卑不亢地拱手:
“晚辈凌云,见过杨老丈。屋内的,确是需要庇护之人。但迫害他,与当年迫害诸位老英雄的,乃是同一伙奸佞!敌人的敌人,或许未必是朋友,但至少,不应立刻成为刀兵相见的敌人。老丈既暗中观察许久,当知我等处境,何不听听其中缘由,再做决断?”
他将姿态放低,点明共同敌人,试图争取沟通的机会。
杨老叔盯着凌云,浑浊却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这个看似年轻的少年如此沉着冷静,言语更是条理清晰。他沉吟片刻,又看了看严阵以待的魏统领、神色平静却高深莫测的苏玉衡,以及谷口方向隐约传来的、王虎军队重整旗鼓的喧嚣……
最终,他缓缓开口道:“小子,你倒是会说话。好!老夫便听听,你们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若有一句虚言,休怪我等手中刀箭不容情!”
他答应暂且沟通,但危机并未解除。
然而,就在凌云心中稍定,准备组织语言之时,谷口方向,异变再起!
一阵不同于之前号角的、沉闷而巨大的牛角号声,如同滚雷般从谷外传来!伴随着这号声的,是更加沉重整齐的步伐声,以及一股更加凌厉、更加庞大的肃杀之气,如同乌云压顶,笼罩了整个山谷!
一名趴在谷口岩壁上观察的边军老卒,脸色剧变,回头嘶声喊道:
“杨头儿!不好了!谷外……谷外来了新的军队!看旗号……是……是‘夏侯’!夏侯桀的主力到了!他们把王虎的人也接管了!正在架设重型攻城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