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将三人从内谷的温润与惊险中彻底拉回炎谷的残酷现实。身后那道被称为“一线天”的裂缝幽深寂静,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内里激烈的打斗声已被完全吞没,只余下令人心悸的未知。
阿箐跪坐在裂缝前,肩膀微微抽动,压抑的哭泣声被热风吹散。爷爷最后那声闷哼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心。苏玉衡忍着脚踝的刺痛,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凌云靠坐在一块滚烫的岩石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他感受着体内虽虚弱却不再有阴寒刺痛的内息,又看了看手中那温润的玉瓶,心中对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守谷人老者充满了感激。他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现在不是沉溺于情绪的时候。
他怀中的权限令牌持续传来温热,指向明确地指引着乱石林的深处。而更让他注意的是,另一只手中那枚“守陵令”冰凉的触感,似乎与令牌的指引产生着一种微妙的、若有若无的共鸣,仿佛两根同源的弦被轻轻拨动。
“阿箐姑娘,”凌云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语气坚定,“前辈功力深厚,定能无恙。当务之急,是我们不能辜负他的牺牲,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黑袍怪客的人可能随时会追出来。”
阿箐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了看凌云,又望向裂缝,最终用力抹去眼泪,点了点头。她知道爷爷拼死为他们争取时间,绝不能浪费。
“这片石林很大,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避开大部分开阔地。”阿箐站起身,虽然眼圈依旧泛红,但神情已变得坚强起来。她自幼在山谷内外采药,对炎谷外围的环境远比凌云二人熟悉。
在阿箐的带领下,三人穿梭在嶙峋怪石构成的迷宫中。这些巨石历经风沙侵蚀,形态千奇百怪,投下大片扭曲的阴影,暂时提供了些许阴凉。凌云虽服用了“阳泉精粹”,伤势稳定,但元气未复,行走间仍需苏玉衡不时搀扶。苏玉衡自己的脚伤也因之前的奔逃而加重,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但她始终咬牙坚持着。
权限令牌的指引与“守陵令”的微弱共鸣,始终指向石林的核心区域。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岩石颜色逐渐加深,从赤红转为暗褐,甚至有些呈现出金属般的光泽。空气中硫磺的味道越发浓烈,地面也变得更加坚硬烫人。
“前面是‘千窟岩’,”阿箐指着前方一片布满了大小不一洞穴的岩壁区域说道,“爷爷说过,那里是以前外谷守陵人一个废弃的据点,有很多人工开凿的痕迹,但也容易迷路。”
就在这时,凌云手中的“守陵令”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短促的震动,共鸣感陡然增强!他停下脚步,仔细感受着,发现这震动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洞穴,而是指向岩壁底部一片被风沙半掩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乱石堆。
“在这里。”凌云示意两女停下,他走到乱石堆前,忍着胸口的隐痛,动手搬开几块较大的石头。苏玉衡和阿箐也上前帮忙。
清理开表层的碎石,下方赫然露出一块打磨平整的黑色石板!石板上覆盖着厚厚的沙尘,但依然能看出边缘处人工雕琢的痕迹。凌云用衣袖拂去沙尘,石板表面露出了复杂的刻纹——那并非装饰,而是一幅微缩的、与“守陵令”上纹路风格极其相似的路线图!
路线图的核心,同样指向一个标记点,旁边刻着两个古老的篆字。凌云辨认了一下,轻声念出:“沉沙”。
找到了!这石板竟是“沉沙之地”路线的又一处标记或确认点!
然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在石板路线的边缘,还刻着几行小字,字迹与路线图并非同一时期,显得仓促而潦草:
“叛徒里应外合,炎城已破,地脉将倾。吾奉姜冼首领最后之令,携部分‘火纹卷宗’至此隐匿。后来者若得‘守陵令’,当循此图,往沉沙之地,寻‘定脉石’,或可挽回万一。守陵人,墨岩,绝笔。”
这几行字,如同惊雷般在三人耳边炸响!
“火纹卷宗”?“定脉石”?地脉将倾?
这短短数语,蕴含的信息量巨大!它不仅证实了姜冼确为守陵人首领,以及叛徒勾结外敌导致炎城(想必是外谷核心区域)陷落的事实,更点出了危机的根源——地脉将倾!而应对之法,除了寻找“引路石”,似乎还需要这“定脉石”!并且,还有一部分名为“火纹卷宗”的重要文献被隐藏在了这里!
“墨岩……是墨爷爷!”阿箐忽然低呼一声,指着那落款,“爷爷提起过,他有一位早年外出未归的族兄,就叫墨岩,是外谷很有名的匠师和学者!原来他当年是执行秘密任务到了这里!”
线索环环相扣,前朝的悲剧画卷正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叛徒、陷落、地脉危机、拼死保留的火种与希望……这一切的重担,似乎因缘际会,落在了他们这三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