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七月廿三,未时三刻。
十三山堡的了望塔上,毛承克将黄铜千里镜抵在眼窝。
在他的视线里后金大军前锋的黑旗已撕开地平线,马蹄翻涌的黄尘漫天,裹挟着隐隐约约的铁蹄震颤,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传令各营!” 他举起单手,眼睛不离千里镜沉着下令,“火器营退至第二道防线,弓箭手压上拒马桩!把‘天雷’埋进壕沟!”
所谓 “天雷”,是阿柱改良的触发式火药罐,用兽皮包裹硫磺硝石,绊索一拉便会连环爆炸,因其制作成本低威力大一经问世便深受东江军将士喜欢。
此岳托的先锋营三千人已列成楔形阵。
这位镶红旗贝勒抚摸着腰间的弯刀,望着十三山堡墙上稀疏的明军身影,嘴角扯出轻蔑的弧度:
“我看东江军也不过如此!传令下去,第一轮箭雨覆盖城头,第二轮专射拒马后的活物!”
鞑子先锋营虽来了三千人,但因为阵形原因,不可能全都能张弓射箭。
此时在他的身后只有数百女真骑兵同时摘下梢弓,箭矢如林举起,瞄准城头。
“嗡 ——” 弓弦震颤声撕裂空气,数百支箭矢如暴雨般射出。
明军早有准备,三层牛皮包裹的弧形盾牌组成龟甲阵,箭矢击打在盾面上,发出密集的闷响。
偶有几支穿透盾牌,也被盾后手持钩镰枪的士兵用长柄拨开。
毛承克站在掩体后,看着一名新兵被流矢擦过脸颊,鲜血顺着年轻的面庞滑落,却仍紧咬牙关握紧盾牌,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给我冲!” 岳托见箭矢无功,猛地抽出弯刀。
后金骑兵如潮水般踏过拒马桩,马蹄声震得地面簌簌落土。
当第一匹战马踏入明军壕沟前三十步时,毛承克手中令旗狠狠挥下。
“轰隆!” 数百个 “天雷” 同时引爆,硝烟与血肉瞬间吞没前排骑兵。
惨叫声中,毛承克嘶吼:“火枪营,自由射击!”
东江军的杀手锏终于上场!
经过几个月的赶工,双岛送来了第一批量产的燧发枪,数量不多只有三百杆,但已经足以改变整个战场的局势。
三百名准备有燧发枪的士兵在宋柏的指挥下向鞑子骑兵喷出火舌,鸟枪换炮后他们射速提升了两倍有余,铅弹如雨点般毫不费力就穿透普通后金士兵的皮甲。
即使是身披重甲的白甲兵在密集的火力打击下也多顶不了半刻,在燧发枪发射的铅弹面前,三层厚甲不比皮甲强多少。
更致命的是东江军还丧心病狂的把佛郞机炮推了上来,发射的霰弹一扫就是一大片,中弹者伤口血肉模糊,伤者痛苦翻滚的惨状令后续骑兵胆寒。
就连岳托的坐骑也被流弹击中前腿,他狼狈滚落在地,刚爬起身就看见惊人一幕:明军阵中的鸟枪兵居然不用火绳便能击发火药,射速比之前不知道快了多少。
难怪今天听到的鸟铳声怎么这么奇怪,密集程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和明军的对战。
知道是明军了如此犀利的火器,岳托脸上已经完全由惊骇的表情取代。
这仗不能这样打下去了,必须要有点变通!
“变阵!从两翼包抄!” 岳托声嘶力竭,试图避开明军的正面火力。
但明军早有防备,壕沟前的牛皮盾突然被点燃,浸透桐油的牛皮燃起熊熊烈火,热浪裹挟着浓烟直冲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