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汗没了腹背受敌的顾忌,自然更愿守着边市的好处。至于朝廷那边就看洪、张两位总督怎么去谈了。”
曹文诏抱着胸沉声道,“这事最终还是得看上面意思,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毛承克笑了笑道,“无妨,朝廷里一言难尽之事虽多,但我相信应该不会把察哈尔部又一次推到建奴那边去的。”
俩人正说着,帐外忽然传来林丹汗的吆喝声,夹杂着蒙古语的怒喝。
亲兵再次进来禀报:“少帅,察哈尔的人说,张总督送来的粮草里掺了沙土,还短少了三成,林丹汗正带着人往总督府去理论呢!”
曹文诏皱眉:“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内讧。”
毛承克却笑了:“内讧倒不至于,老汗王是借题发挥呢。”
他起身披了件甲胄,“走,去看看热闹。正好让张宗衡知道,想拿几车烂粮打发我们,没那么容易。”
两人赶到总督府外时,林丹汗的三千骑兵已在府门前列阵,马刀出鞘的寒光映着晨曦,吓得宣大的守军缩在门后不敢出声。
张宗衡披着睡衣站在台阶上,气得浑身发抖:“林丹汗!你这是要反了不成?”
“反?” 林丹汗一扯缰绳,坐骑人立而起,“我察哈尔勇士为你大明流血,换几石干净粮食都换不到,是你们先没了信义!”
毛承克适时策马上前,朗声道:“大汗息怒,张总督也莫动气。此事原是误会, 想来是底下人办事粗心,误把喂马的粗粮掺进了军粮。”
他转向张宗衡,语气却冷了几分,“张总督,我东江军押送七千俘虏,每日耗粮甚巨,先前说好的五千石陈米,给战俘吃吃就算了,东江军和察哈尔部的还请换作新粮。
另外,辽东战事吃紧,还需再借两千石粮草,待我军回师,定当双倍奉还。”
张宗衡听得眼皮直跳,借粮?这分明是强要!
可他望着林丹汗杀气腾腾的骑兵,再看看毛承克身后那队衣甲鲜明的东江军,知道此刻若是硬顶,只会吃眼前亏。
他咬了咬牙:“好!本官…… 本官这就让人去粮仓调粮!”
林丹汗却不依不饶:“还有我察哈尔的份!”
“自然有大汗的份。” 毛承克笑道,“除了粮草,还请总督大人再拨三百匹棉布、五十石盐巴,算是我东江军替大汗向朝廷请的赏赐。”
张宗衡脸色铁青,却只能点头应下。
他知道,这是毛承克在逼他站队, 给了这些东西,便是默认了与东江军、察哈尔共进退;
不给,便是把察哈尔彻底推到了对立面。
将来朝廷追究起来,他肯定是第一个背锅的。
好一招“挟蒙自重”,让他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待林丹汗带着骑兵押着粮草离开,张宗衡望着毛承克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他身边的幕僚低声道:“大人,这毛承克如此咄咄逼人,何不……”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张宗衡摇摇头,眼神阴鸷:“此人现在动不得,他能打仗,朝廷还得靠东江军和察哈尔当屏障。”
他顿了顿,冷笑一声,“不过,他想拿新麦?我便给他 ,只是这粮要从大同调运,让他多等几日。”
幕僚恍然大悟:“大人是想拖延时日,等朝廷的旨意?”
“不错。” 张宗衡捋着胡须,“毛承克想借着蒙古人来逼我让渡范,我偏要让朝堂知道,他私通蒙古、截留粮草,早已尾大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