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承克安慰丁启睿的话在常人听来似乎没什么。
但是在他当事人听来却全然不同,似乎若有若无中带着一丝威胁之意,直听的他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哈哈哈,丁侍郞不要多想,大家同朝为官,难道我还会为难你不成?”毛承克热情的拉住他的手,“走,现在就带你去看东江军的兵器局。”
丁启睿手被一拉,冷不防的吓了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忙向毛承克赔罪,“下官让平虏伯见笑了!”
毛承克则作大方的摆摆手,继续拉着走进东江军武器局。
刚进车间,便觉铁水浇筑的热浪扑面而来。
只见凶二十座高炉一字排开,通红的铁水从泥槽里流淌,映得工匠们的脸像涂了层朱砂。
最显眼的是角落的水力镗床,一根炮管正在机器上旋转,铁屑飞溅中,炮膛内壁被磨得锃亮,这手艺比工部最好的匠人还要精细三分,效率更是不可同时而语。
丁启睿如果之前对东江军的实力只是道听全途说,并没有个具体的认识的话。
那么现在展现在他的眼前的才让他真正的意识到了东江的可怕之处!
就这高炉,就这水力机床,就这生产工艺和效率,大明朝廷就是拍马也追不上的。
面对此情此景,丁启睿忽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无力感,东江军早已经不是可以任由朝廷拿捏的地方武装了。
“丁大人请看,” 毛承克的话将他拉回了现实,指着墙上的账簿道,“咱们东江军每月造炮十二门,火铳三百支,都记在这儿呢。”
他突然提高声音,“所有火器刻‘大明工部’字样,这是陛下的旨意,谁敢违抗?”
工匠们听到声音齐声应和,手里的錾子在刚冷却的炮身上叮当作响。
丁启睿走近细看,果然见 “大明工部” 四个字刻在炮尾,只是旁边还多了个极小的 “东” 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平虏伯倒是用心。” 丁启睿抚着炮身,话里有话,“只是这铁料来源......” 他指向原料堆里的朝鲜铁矿,“按规矩,该由工部登记造册。”
毛承克立即喊来管事:“把铁矿账本给丁大人过目!”
账本上 “朝鲜贡铁” 的字样写得清清楚楚,后面还附着李倧的印章。
丁启睿翻到最后一页,见毛承克批注 “已解送金州三成”,顿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朝鲜的贡铁,不该先运到金州。
他知道,这于规矩其实是不符的,但东江军将东西送回自己的地盘却也是此时大小军阀都默认的事实,他也说不出什么问题来。
毛承克见他挑不出毛病,心中一阵暗笑,接着又说道,“丁侍郞可还有什么疑问?”
丁启睿不是愣头青,毛承克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至少在表面上文章是做足了,让他没有挑出问题。
如果这个时候,他还纠缠不放就是不识抬举了。
于是他也拱了拱手道,“东江军的武器局所有文书齐全,所建造武器合规,没有问题。”
“哈哈哈,丁侍郎果然是明察秋毫,本爵为你已备下接风宴,请晚上不吝赏光。”毛承克笑道,很欣赏他识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