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 “关宁军粮足,军心稍定” 几个字,让他盯着龙椅扶手上的裂痕看了半晌。
“毛承克……” 崇祯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突然对王承恩道,“把温体仁叫来。”
首辅温体仁刚从户部核完账,提着袍角就一路小跑过来了。
听到 “东江军解了山海关粮困”,他眼珠转了转:
“陛下,据吴三桂奏报,东江军送来的粮不仅颗粒饱满,还带着新制的铁犁、量斗,关宁军的军匠都在学那‘格致之术’呢。”
崇祯没接话,却从案上翻出那份给毛承克的廷寄底稿,朱笔在 “世袭罔替” 四个字上重重圈了圈:“传旨,赦毛文龙无罪,复左都督原职。毛承克承袭平虏伯,食邑三百户按他应得的赏。”
温体仁愣了愣:“陛下,毛文龙旧案就这样算了?”
“旧案?” 崇祯突然提高声音,龙袍上的补丁在晨光里晃得刺眼,“当年袁崇焕斩他,说是‘十二罪’,可如今能给关宁军送粮的,偏是他儿子!朕看那‘十二罪’,倒有一半是冤枉的!”
崇祯这时能有什么办法?
他可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君主。
三日后,诰命文书跟着慰问使一起启程。
文书上盖着 “制诰之宝” 的玉印,字字都透着崇祯的复杂心思,既想拉拢毛承克,又怕东江镇势力太大。
王承恩捧着文书,看着上面 “准东江军在金州开炉铸铁,所产兵器可自行调度” 的条款,忍不住嘀咕:“这是把军器命脉也松了些口子?”
崇祯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悠悠道:
“朕不让他们造,他们就不会造了?罢了,让慰问使带二十匹内帑的好马去。告诉毛承克,朕知道他用战马换粮的事,这些马,算朕补给东江军的。”
他没说的是,昨夜周皇后在灯下缝补旧朝服时,曾轻声道:“陛下,百姓说‘有粮能安天下’,毛承克有粮有铁,不如好生安抚。”
皇后的话被宫墙上的夜风吹散,却让崇祯对着铜镜里自己的白发坐了半宿。
诰命抵达金州时,毛承克正在格致院看学生们调试新造的望远镜。
那镜片能看清三十里外的船帆,比送吴三桂的那批又精进了三分。
接过烫金的诰命,他没看 “世袭平虏伯” 的封号,反而盯着 “复毛文龙原职” 那行,突然对赵守忠道:“把这文书拓十份,一份存澄清司,九份分送东江各镇。”
赵守忠不解:“少帅,这是……”
“我父帅平白无故背了这十二条重罪这么久,总算沉冤得雪,怎么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毛承克大声说道,“如今陛下赦了他,要让东江的弟兄们该知道,咱们不是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