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却已掀开帐帘,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营帐。
他望着远处后金营寨中摇曳的灯火,声音突然放软:“三桂,你以为舅舅不想战?当年在宁远,我也敢单骑冲阵……”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上,那道在宁远城头被鞑子冷箭贯穿的旧伤在寒夜中隐隐作痛,“可现在每死一个兄弟,咱们手上就少一分保险。”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有点隐私了,仅限于他们俩所知。
其实无非就是祖大寿军阀心态作祟,想保存实力不想把手上兄弟都拼光了。
吴三桂绝非善男信女,听到祖大寿这番关起门来的“掏心窝子”的话后顿觉有理,也就不再提着和代善决一死战的事了。
与此同时,代善的中军大帐内,副将正将沈阳传来的密报呈于案上。
“大贝勒,大汗已命岳托率正红旗追击多尔衮,鞍山防线空虚。” 那人压低声音,“祖大寿那边至今未有异动,依属下看,不如挥师回京”
“不可。” 代善打断他的话,伸手拨弄着炭盆里的红炭,火星四溅,“皇太极虽怒,但绝非昏聩之主。若我此刻挥师盛京,他必有所疑心,咱们犯不着如此,得不偿失。”
副将不解问道,“如今金州之战已经结束,咱们老是呆在这大凌河恐怕也没什么意义呀!”
代善却摇摇头,“不,大凌河咱们暂时走不了,大汗没让咱们回去,就暂时不能走。”
别看四大贝勒里面,他地位最尊,但他却是最聪明的一个。
要不然,怎么会阿敏和莽古尔泰都已经玩完,只有他还混得风生水起。
代善用铁钳拨弄着炭盆里的红炭,火星在寂静的帐内迸溅。
大汗调岳托去追多尔衮,是为稳固后方。 他语气平静,将铁钳轻轻搁在炭盆边缘,咱们守好大凌河,便是对大汗最大的支持。
副将面露疑惑:可鞍山防线空虚,若明军进攻就危险了呀!
祖大寿不会动。 代善打断他的话,从案头拿起一卷文书展开,关宁军粮草最多只够支撑十日,孙承宗的援军还在宁远。
他指着文书上的数字,昨日斥候回报,明军正在焚烧多余营帐,显然是准备收缩防线。
帐外风雪渐紧,代善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锦州城的标记:派人给祖大寿送信,就说我愿以千石杂粮换他退出大凌河下游。
见副将欲言又止,他补充道,信中加一句: 金州虽胜,关宁亦需休养 —— 他能懂。
翌日,关宁军营地内,祖大寿将代善的书信掷于案上。
以粮换地? 他冷笑一声,就当众将以为他要当众将鞑子使者赶出营地之时,祖大寿却拿起笔在代善书信末尾处写上了“可议”两字让使者送了回去。
吴三桂不解:舅父,这不是示弱吗?
示弱? 祖大寿指着地图上后金的粮道,代善的粮草要从沈阳运来,如今岳托率军东去,鞍山至大凌河的驿道只有五百兵丁驻守。
他放下朱笔,咱们用假议和拖住代善,暗中派人联络毛承克,让他袭扰鞑子粮道则大事可成矣。
吴三桂闻言,眼睛一亮,想不到鞑子再如何算计原来都在自己舅父的计划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