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辽阳帅府议事厅,东江军一众核心将领齐聚。
宋柏按刀立在左侧,铠甲上还沾着复州练兵时的尘土;
张梦鹤抱着胳膊,目光扫过帐门,带着几分对 “前明总督” 的审视;
郑钱、刘通等人也各自落座,脸上或多或少带着疑惑,少帅要让一个刚投诚的 “朝廷叛臣” 当军师,还要主讲入关方略,这让浴血多年的将领们难免心生不服。
毛承克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今日召诸位前来,一是宣布人事任命,二是共议入关大计。这位便是洪承畴洪大人,即日起任东江军军师,主理军政谋划,日后诸位行军作战,需多听洪军师的方略。”
话音刚落,宋柏便忍不住上前一步,抱拳道:
“少帅!末将有话要说!洪大人虽曾在西北与我军并肩,但毕竟是前明官员,如今刚投诚便任军师,恐难服众!末将麾下突骑营将士,皆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凭什么要听一个‘降官’的指挥?”
刘通也跟着附和:“宋将军说得对!济尔哈朗在山东劫掠时,洪大人可是与清军‘合作’过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归顺?万一他是崇祯派来的细作,咱们的入关大计岂不是要毁在他手里?”
帐内顿时议论纷纷,将领们的目光都落在洪承畴身上,有质疑,有警惕,也有等着看他出丑的。
洪承畴站在原地,神色平静,既没有辩解,也没有慌乱,他知道,口舌之争无用,唯有拿出真本事,才能让这些铁血将领信服。
毛承克看着这一幕,心中早有预料,却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故意将场面留给洪承畴。
洪承畴上前一步,目光先是看向宋柏,语气平和却带着力量:
“宋将军,末将知道你麾下突骑营骁勇,去年盖州保卫战,你率部冲锋,斩杀清军百户三人,这份功绩,东江军上下有目共睹。但不知将军是否想过,为何咱们在辽东能屡败清军,却迟迟不能入关?”
宋柏一愣,下意识道:“自然是因为中原局势复杂,清军、明军、流寇搅在一起,怕腹背受敌!”
“将军说得没错,” 洪承畴点头,又转向刘通,“刘将军,你在鹰嘴谷用炸药伏击清军先锋,一战成名。但你可知,济尔哈朗如今退守开封,麾下两万满蒙骑兵,若是咱们硬攻,突骑营要付出多少伤亡才能拿下?”
刘通脸色一沉,却答不上来,他只知冲锋陷阵,从未细算过兵力损耗与战略得失。
洪承畴不再看二人,径直走到舆图前,手指指向山东登州:
“诸位请看,登州是我军海路补给的关键,如今二狗将军的义军虽已整编,但多是流民出身,缺乏训练,若不尽快推行‘均田免赋’,安抚民心,义军恐难长久。
宋将军若率突骑营佯攻复州,吸引皇太极注意力,便能为山东争取三个月的整顿时间,这三个月,不仅能让义军形成战斗力,还能打通登州到菏泽的陆路补给线,为日后夹击清军打下基础,这难道不是比硬拼更划算?”
他话锋一转,又指向开封:“至于济尔哈朗的两万骑兵,刘将军觉得硬攻难,可若是咱们断了他的粮道,离间他的蒙古八旗呢?
我已查清,济尔哈朗麾下的蒙古镶黄旗,首领是察哈尔部的额哲,他本就不满满清强征部落勇士,若咱们许他‘战后归牧草原’,再让山东纵队袭扰开封粮道,不出一个月,清军必乱。
到那时,咱们水师沿黄河而上,突骑营从侧翼包抄,何愁清军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