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离市区,穿过起伏的丘陵和葡萄园,最终抵达一座被高大石墙和茂密柏树环绕的古老庄园。
庄园主体是一栋有着文艺复兴风格立面的三层石砌建筑。
看起来有些年头,维护良好,透着一种远离尘嚣的宁静与威严。
马车通过铁门,驶入庭院,在主楼门前停下。
马库斯率先下车,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才恭敬地拉开车门。
奥尔西尼主教、林承志、艾丽丝等人依次下车。
“这里是我们的一处‘宁静之家’,很安全,请放心。”
奥尔西尼主教对林承志解释道,神色比在城里时放松许多。
一名穿着传统修士袍的老仆迎了出来,恭敬地向主教行礼,引领众人进入建筑内部。
大厅高阔,装饰古朴,墙壁上悬挂着宗教题材的油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和旧木头气味。
这里更像一个修道院或学者的隐居所,而非贵族宅邸。
老仆将艾丽丝和李福等人引至一楼的会客室休息,提供茶点。
奥尔西尼主教示意林承志单独跟他上楼。
“林先生,有些话题,可能更适合私下交谈。”主教低声说。
林承志点头,吩咐李福照顾好艾丽丝,便跟随主教和马库斯上了二楼,进入一间书房。
书房宽敞,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橡木书架,塞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羊皮卷和文件匣。
第四面是高大的拱窗,窗外可俯瞰庄园花园和远处的田园风光。
一张巨大的书桌置于窗前,上面摆放着文具、地球仪和几本摊开的厚重典籍。
“请坐,林先生。”奥尔西尼主教在书桌后的高背椅上坐下,示意林承志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马库斯如同雕塑般侍立在门边,目光始终保持着警觉。
林承志坐下,迅速打量了一下环境。
书房的气氛肃穆知识渊博,书桌上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枚黄铜镇纸,造型是盾牌上交叉着长剑与牧杖,与他在阿拉斯加报告里看到的徽记有几分神似,但细节不同,没有“vigmus”的字样。
“首先,请允许我再次表达最诚挚的感谢,林先生。”奥尔西尼主教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神情庄重。
“今天如果没有您和您同伴的勇敢干预,不仅圣物会丢失,我这把老骨头恐怕也凶多吉少。
您展现了非凡的勇气和决断力,尤其是……在那种情况下开枪,需要极大的冷静。您不像普通的商人或学者。”
“危机时刻,本能反应而已。”林承志谦逊道。
“主教阁下,那些袭击者,您确定是光明会的人?”
奥尔西尼主教叹息一声:“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可能性极高。
他们的行动模式、对特定圣物的兴趣、以及……”
主教看了一眼马库斯,马库斯微微点头。
主教继续道,“我们有一些线索表明,光明会在意大利,尤其是罗马,活动有所增加。
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在清除某些他们认为的障碍。”
“清除障碍?”林承志追问。
“光明会的核心教条之一,是扫除一切他们视为‘迷信’、‘愚昧’的传统宗教和王权结构,建立一个由‘理性精英’统治的世界秩序。”
奥尔西尼主教语气沉重。
“像我们这样致力于守护古老基督教传统和特定知识的团体,自然是他们的眼中钉。
夺取圣物,打击我们的声望和士气,甚至直接清除关键人物,都是他们的手段。”
“听起来,他们像是一群激进的革命者。”林承志道。
“比那更复杂,更隐秘。”主教摇头。
“他们渗透于金融、学术、政界,利用资本和知识的力量,潜移默化地改变世界。
直接的暴力只是他们众多工具中的一种,而且通常用于特定目标。
像今天这样在罗马街头公然袭击一位主教,说明要么这件圣物对他们极其重要。
要么……他们感觉受到了某种紧迫的威胁或刺激,行事更加激进。”
林承志若有所思。阿拉斯加的vigmus,罗马的光明会……这两者有关联吗?还是各自独立的威胁?
“主教阁下,请恕我直言,”林承志决定抛出一些信息以换取更多。
“我在美洲,也隐约察觉到一些隐秘组织的活动迹象,他们的徽记上有‘vigmus’(我们警戒)的字样。您对这个有了解吗?”
奥尔西尼主教和马库斯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vigmus’……”主教缓缓重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是一个古老的格言。
确实,有一个……或者说曾经有一个团体,使用这个格言作为信条。
他们自称为‘守望者’,最初可能是从更古老的军事修会中分离出来的一个分支。
专注于‘警戒’某些特定的、被认为危险的知识或现象,防止其扩散或被‘错误’使用。”
“听起来和光明会的目标有些相反?一个守护,一个破除?”林承志分析。
“表面如此,但世界上的事往往没那么简单。”主教苦笑道。
“‘守望者’的教条也可能变得极端和排他,他们认为自己拥有判定何谓‘危险’、何谓‘错误’的绝对权威。
在历史上,他们有时会与教廷内的保守派甚至……某些世俗的保守势力结合,行动上也未必总是温和。
至于他们与光明会的关系……很难说。
有时他们彼此敌对,因为理念冲突。
有时,在对付共同的、更‘离经叛道’的目标时,又可能产生某种默契甚至临时合作。”
主教看向林承志,问道:“林先生,您是在哪里见到这个徽记的?”
林承志略一沉吟,决定部分坦诚:“在北美的一次商业勘探活动中,我的人遭遇了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阻挠,他们留下了类似的痕迹。”
奥尔西尼主教眉头紧锁:“北美……阿拉斯加?还是加拿大西北部?”
林承志心中一惊,对方果然知道些什么。“接近那片区域。”
“那里……”奥尔西尼主教欲言又止,似乎在权衡。
“那片冰原之下,传说埋藏着许多古老时代的秘密,不仅仅是黄金。
有些传说甚至追溯到亚特兰蒂斯或更早的文明……当然,大多是臆测。
但确实吸引了许多寻求财富、知识或力量的人,包括各种隐秘组织。
如果‘守望者’出现在那里,也许他们认为那里有需要‘警戒’的东西被发现了。”
需要“警戒”的东西?
是指超大型金矿“曙光”脉吗?
还是指……我这个人?林承志思绪飞转。
“林先生,您似乎被卷入了一些相当深的水中。”
奥尔西尼主教看着对面年轻人坚毅的脸庞。
“您救了我,我欠您人情,也欣赏您的胆识。也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主教阁下请讲。”
“我们对光明会在欧洲,乃至全球的活动保持关注,但力量有限。
您在美洲有根基,有资源,而且……似乎已经成为某些势力的目标。
也许,我们可以共享一些情报,在各自领域内,对共同威胁保持警惕,甚至在必要时,提供有限的、非官方的协助。”
主教提出了一种松散的联盟意向。
这正是林承志希望的。
“我很乐意与阁下保持沟通,交换有益的信息。
我对这些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力量很感兴趣,了解他们,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和所珍视的一切。”
“很好。”奥尔西尼主教露出一丝微笑。
“那么,作为第一次情报交换,也作为对您今天义举的进一步感谢,我可以透露一个可能对您有用的消息。”
主教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