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尤里坐在餐桌前，面前的豆浆已经凉透，手里的油条捏得变了形。桌上摊着两张纸：一张是爷爷昨天刚买的“量子养生仪”说明书，上面满是“激活细胞”“修复基因”之类晦涩又玄乎的词；另一张是他熬夜查的检测报告，白纸黑字写着“该产品未通过国家相关认证，涉嫌虚假宣传”。
他盯着这两张纸，突然觉得眼睛发花——明明真相就摆在眼前，为什么爷爷偏偏只信那张印着花哨图案的说明书？“到底什么是真的啊？”尤里喃喃自语，伸手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
昨天下午，他拿着检测报告冲进爷爷房间，语气急切地想证明自己没说错。可爷爷只是把报告推到一边，指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保健品广告说：“你看人家电视台都播了，还能有假？小张说了，你们年轻人就是被‘科学’框住了，不懂这些养生的门道。”那一刻，尤里看着爷爷认真的眼神，突然愣住了——在爷爷眼里，电视广告的“权威”、推销员“小张”每天的嘘寒问暖，竟然比他这个亲孙子翻遍资料找到的证据更真实。
他想起上周带爷爷去医院复查。医生明确说爷爷的高血压需要按时吃降压药，那些保健品不仅没用，还可能和药物产生冲突。可爷爷转头就跟“小张”吐槽：“医生就是想让我一直买药，哪有小张你真心为我好。”尤里当时气得差点和爷爷吵起来，可看着爷爷鬓角的白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懂，为什么真心实意的关心，反而成了“别有用心”；那些处心积虑的骗局，却成了“真心实意”。
“难道‘真’和‘假’，就这么难分吗？”尤里站起身，走到阳台。楼下的小广场上，“小张”正带着一群老人做“养生操”，嘴里喊着“跟着我做，百病不侵”，老人们跟着比划，脸上满是虔诚。尤里认得其中几个老人的子女，他们也曾像他一样，拼命劝说父母不要相信，可最后要么和老人闹得不可开交，要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被骗。
他掏出手机，翻到和父亲的聊天记录。父亲上周给他发消息：“别太较真了，爷爷开心就好，万一你把他气病了，反而更麻烦。”姐姐也劝他：“那些钱就当买个清静，咱们再努力赚就是了。”连最好的兄弟铁褚，虽然一直陪着他想办法，可也偶尔说：“实在不行，就顺着爷爷吧，你已经尽力了。”
看着这些消息，尤里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这么做到底值不值？”
为了阻止爷爷买保健品，他每天下班就往爷爷家跑，陪着聊天、散步，试图用陪伴填补爷爷心里的空；他托朋友找了无数资料，打印成厚厚的册子给爷爷看；他甚至放下身段，去跟“小张”“讲道理”，结果被对方反咬一口，说他“阻碍老人追求健康”。这三个月来，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工作时频频走神，好几次差点出错，连原本计划好的旅行也泡了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