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董口中的“枯木大师”,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拜访”“忘忧园艺”的。
没有预约,没有敲门,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店门口,仿佛是从潮湿的阴影里凝结出来的。
这是一个瘦高得如同竹竿的男人,穿着不合时宜的、浆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衫,脸上皱纹密布,眼神浑浊,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枯败气息。他所站立的地方,门口那盆长势喜人的迎客松,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卷曲、失色。
林守拙正给一株新到的蝴蝶兰调整苔藓,头也没抬,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
苏瑶则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呼吸都有些困难。这人给人的感觉太不舒服了,像是行走的干旱与荒芜。
“小店简陋,不知大师驾临,有何指教?”林守拙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枯木大师没有进门,就站在门槛外,浑浊的眼睛扫过店内生机勃勃的植物,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指教不敢当。只是听闻此地生机过盛,有违天道平衡,特来……调和一二。”
他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枯井里捞上来的。
“调和?”林守拙终于抬起头,脸上带着点好奇,“怎么个调和法?”
枯木大师缓缓抬起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指向离门口最近的一盆正在盛开的茉莉。
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光影特效,但那盆茉莉娇嫩的白花和翠绿的叶片,竟如同被抽干了水分一般,迅速枯萎、发黄、卷曲,最后化作一碰即碎的干枯残骸!整个过程不过三五秒!
一股浓烈的、比之前那袋问题种子和罗盘更纯粹、更令人心悸的凋零死寂之气,弥漫开来。
苏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是什么诡异的能力?!
店内的其他植物仿佛感受到了天敌,瞬间骚动起来!枝叶无风自动,发出紧张的沙沙声,像是无声的警报。
“你看,”枯木大师收回手,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过犹不及。盛极而衰,才是自然之理。老夫,便是这‘理’的执行者。”
他这是在示威!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展示他的力量!
林守拙看着那盆瞬间死去的茉莉,脸上那点好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漠。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看着蝼蚁蹦跶般的漠然。
“在我的店里,”林守拙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雨声和植物的骚动,“动我的‘孩子’?”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将手中那把用来调整苔藓的小铲子,随意地往地上一插。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到难以形容的生命洪流,以那小铲子为中心,轰然爆发!
如同春风拂过冰原,暖阳融化积雪。
那盆刚刚死去的茉莉,干枯的枝条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重新泛起绿意,嫩芽迸发,花苞凝结,在短短几个呼吸间,不仅恢复如初,甚至开得比之前更加繁茂、更加娇艳欲滴!浓郁的花香瞬间冲散了那股凋零死寂之气!
不仅如此,店内所有植物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油绿发亮,生机勃勃!连窗台上那几株向日葵,花瓣都瞬间增大了两圈,金灿灿得晃眼!
枯木大师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写满了难以置信,甚至……一丝恐惧!
他赖以成名、无往不利的“凋零领域”,在这股浩瀚的生命力面前,竟然如同冰雪遇见烈阳,瞬间消融,反而被对方借此机会,将整个店铺的生机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