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圣威降临·生死一线
时间…仿佛被冻结成了万古玄冰。
那道跨越无尽时空、穿透层层宇宙壁垒降临的淡漠目光，如同实质的法则枷锁，死死禁锢着赤霄城废墟之上的一切。破碎的空间碎片凝固在半空，湮灭的能量余波保持着爆裂的形态，侥幸存活的亿万生灵如同琥珀中的蚊蝇，连思维都陷入了粘稠的迟滞，只剩下灵魂深处最原始的、面对终极天威的恐惧在无声尖叫。
夏衍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念头转动，都如同在亿万丈深的海底推动一座神山，沉重而缓慢。他艰难地维持着环抱红璃的姿势，手臂僵硬如神铁浇筑，连低头查看怀中人儿的动作都无比滞涩。红璃的身体冰冷而柔软，气息微弱到如同风中残烛，眉心那道刚刚浮现又闭合的金色竖纹残留着一道细微的裂痕，琥珀色的眼眸紧闭，长睫在凝固的空气中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耗尽了所有神性力量后的彻底沉寂。之前那毁天灭地的金色神炎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半座化为绝对虚无的赤霄城废墟，如同宇宙脸上一个狰狞淌血的巨大伤疤，无声诉说着神罚的恐怖。
“圣…圣人…” 夏衍的喉咙如同被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道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罗金仙后期，收束自身一切时间线于一体，在凡俗眼中已是近乎不朽的存在。然而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恒河沙数中的一粒尘埃，体内那扩张至万里、孕育日月雏形的小千世界疯狂震颤，世界壁垒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枯荣法则的轮转几乎停滞，创生之力被死死压制，唯有寂灭道则在恐惧中发出不屈的哀鸣。
这仅仅是…一道目光！
目光的来源，位于赤霄城废墟正上方那片被抹去的虚无与残留空间的交界处。那里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实质化的涟漪。涟漪中心，一点难以形容其色泽的光晕正在缓缓凝聚、膨胀。
那不是光。
那是…法则的具象化！
光晕之中，没有具体的形态，却又仿佛包容了宇宙间一切可能的形态。它时而如混沌初开的星云，旋转着亿万星辰生灭；时而如开天辟地的巨人，肌肉虬结撑起苍穹；时而又化作一株扎根虚无的通天神树，枝叶间悬挂着无数闪烁的大宇宙泡影…最终，所有的幻象坍缩、凝聚，化作一只…手掌的虚影。
一只无法用大小、颜色、质感来描述的…手掌。
它只是存在于那里，便成为了那片天地的唯一中心。掌心的纹路，如同奔涌不息的浩瀚星河，无数星辰在其中诞生、燃烧、寂灭，演绎着宇宙轮回。每一道指纹的沟壑，都仿佛是一条横贯诸天的时间长河支流，流淌着过去、现在、未来的无尽光影。指节如同支撑多元宇宙的不周神山，散发着亘古、苍茫、不可撼动的恐怖道韵。指尖萦绕的，并非能量，而是最本源的…秩序！一种不容置疑、不容亵渎、不容任何悖逆存在的绝对秩序！
这只手掌虚影出现的刹那，整个玄黄边荒星域，无数依附于此的大小宇宙，同时产生了微妙的感应。法则之网剧烈波动，亿万星辰的光芒为之黯淡了一瞬，仿佛在向某个至高无上的存在俯首。赤霄城废墟附近，那些被凝固的空间碎片无声地化为最原始的混沌粒子，又被那手掌散发的秩序之力强行梳理、重塑，形成一片绝对平整、绝对光滑、也绝对死寂的“秩序之域”。
“赤霄…老祖…” 夏衍的神魂在恐怖的威压下剧烈颤抖，艰难地认出了这道气息的主人——赤霄仙城的真正主宰，坐镇玄黄大宇宙本源海边缘某处的圣人境存在！赤霄云之父！赤阳太子重伤濒死，半座仙城被毁，终于引来了这尊恐怖巨擘的隔界出手！
手掌虚影并未完全凝实，显然跨越无尽时空的阻隔，对圣人而言也非易事。但仅仅是这尚未完全降临的投影，其威能已足以让大罗金仙绝望！
手掌虚影五指微张，并未针对下方幸存的亿万生灵，而是遥遥锁定了…夏衍！以及他怀中昏迷的红璃！
目标清晰无比！
惩戒毁灭仙城之罪魁！
抹除那威胁秩序的不稳定因素（红璃的神血）！
更要…夺取那令圣人都为之侧目的寂灭道种！
嗡——！
一股无法抗拒、无法抵御、甚至无法理解的“锁定”之力降临！夏衍感觉自己与怀中红璃的存在本身，如同被钉在了宇宙的标本台上，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时间线，都被这只手掌强行收束、固定！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这是超越了空间、时间维度的绝对锁定！
手掌虚影，动了。
它只是极其缓慢地、无比随意地…朝着夏衍和红璃所在的方位…虚空…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没有撕裂星河的法则洪流。
只有一种…概念层面的抹除！
在手掌按落的轨迹上，空间本身被赋予了“脆弱”的概念，无声无息地层层崩塌，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时间被赋予了“混乱”的概念，过去、现在、未来的碎片在崩碎的空间中胡乱交织，形成光怪陆离、足以让金仙瞬间疯癫的时空乱流。物质被赋予了“湮灭”的概念，无论是残存的仙金神石，还是逸散的灵气尘埃，尽数化为虚无。最可怕的是，一股绝对的“终结”意志，无视一切防御，无视空间距离，直接作用在夏衍的存在核心——他那颗由寂灭、枯荣、创生三道则共同凝聚、收束了他所有时间线的…大罗道果之上！
“噗——！！！”
夏衍如遭万古星辰撞击！身体剧震，一口混杂着淡金色道韵和灰白寂灭气息的鲜血狂喷而出！鲜血离体的瞬间，便被周遭混乱的时空乱流和湮灭之力分解、消失。
他体内，那万里方圆、日月雏形初显的小千世界，此刻如同迎来了末日！支撑世界的法则之柱在“终结”意志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布满裂痕！日月星辰的光芒瞬间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大地板块疯狂撕裂，岩浆喷涌如血！海洋蒸发，生命凋零！整个世界壁垒剧烈波动，无数细密的裂痕蔓延开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而这一切灾难的核心，便是悬浮在世界中央、那颗介于虚实之间、流转着混沌灰、枯荣绿、创生白三色光辉的菱形晶体——大罗道果！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灵魂冻结的碎裂声，在夏衍的意识深处响起！
道果晶体表面，一道狰狞的、贯穿了几乎三分之二体积的灰白色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骤然浮现！裂痕边缘，丝丝缕缕的灰白死气（寂灭道则失控）和枯败之气（枯荣失衡）疯狂侵蚀着道果的本源！原本稳定流转的三色光辉变得紊乱不堪，创生之力的白光被死死压制，只能勉强维持道果不立刻崩碎！
道果龟裂！
大罗根基重创！
这是足以断绝道途、甚至可能直接导致境界跌落、身死道消的致命创伤！
“呃啊——！！！” 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了夏衍的每一寸神魂和肉身！那痛苦超越了肉身的极限，是存在根基被撼动、生命烙印被撕裂的终极之痛！他的七窍同时渗出淡金色的血液，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痉挛，抱着红璃的手臂青筋暴起，几乎要将其勒断！
更可怕的是，那只代表秩序与终结的圣人手掌，依旧在坚定不移地、缓慢地按落！随着它的接近，那股“抹除”的概念力量呈几何级数暴增！夏衍道果上的裂痕在死气的侵蚀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体内小千世界的崩坏在加速！他甚至能“听”到自身时间线被强行撕裂、剥离的哀鸣！
死亡！前所未有的死亡阴影，如同冰冷的宇宙深渊，将夏衍彻底吞噬！圣人之威，恐怖如斯！仅仅是一道隔界投影的随意一掌，便让能搏杀大罗巅峰的他濒临绝境！
“不…能死…红璃…云瑶…” 强烈的求生欲和不甘在灵魂深处咆哮！夏衍的混沌色眼眸因为剧痛和极致的压力布满了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他疯狂地催动体内残存的力量！
枯荣法则不顾一切地轮转，试图汲取外界哪怕一丝混乱的能量修复道果裂痕，但在这片被圣人秩序之力笼罩的区域，万法沉寂，能量惰性到了极点，汲取效率微乎其微！创生之力如同风中残烛，拼命释放着微弱的白光，粘合着道果的裂痕，却杯水车薪！唯有那桀骜不驯、象征着终极毁灭的寂灭道则，在这“终结”意志的刺激下，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
“寂灭…归墟…给我…挡住！！！”
夏衍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修复道果，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龟裂道果中逸散出的本源之力，孤注一掷地注入到寂灭道则之中！
嗡——！
一个比之前对抗赤阳太子时缩小了数倍、颜色却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灰白色领域，以夏衍为中心，艰难地撑开！领域范围仅有十丈方圆，却凝练得如同实质！领域之内，万籁俱寂，法则不存，连那无处不在的圣人秩序之力都被强行排斥、湮灭！
这是寂灭道则面对更高层次“终结”意志的终极反抗！是夏衍以燃烧自身道基本源为代价换来的最后屏障！
嗤嗤嗤——！
灰白色的寂灭归墟领域，与那按落的、蕴含“抹除”概念的圣人手掌虚影，终于接触！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亿万把钝刀在同时刮擦神铁的刺耳湮灭声！那是两种不同层面、却同样代表着终极“终结”力量的对撞与消磨！
灰白领域剧烈地颤抖、波动，范围被肉眼可见地压缩！九丈…八丈…七丈…领域边缘与手掌虚影接触的地方，空间无声无息地化为最原始的混沌，又被秩序之力强行梳理，复又被寂灭之力再次归于混沌…循环往复，形成一片绝对死寂的毁灭地带！
夏衍的身体如同被亿万座神山反复碾轧！每一次领域的压缩，都伴随着他道果裂痕的扩大和一口本源精血的喷出！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灰白色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生命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流逝！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被黑暗迅速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