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的身体成了一个不断闪烁的光源。
时而,灰白色的湮灭之光笼罩,他的身体如同沙雕般寸寸瓦解,化作飞灰,只留下一个痛苦扭曲、若隐若现的神魂虚影在无声哀嚎。
时而,翠绿与灰白交织的创生之光爆发,血肉骨骼经脉从虚无中疯狂滋生,重新凝聚成他的躯体,但新生的躯体上,灰白色的不朽道纹越来越多,气息越来越厚重磅礴。
湮灭与重生,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交替上演!
每一次轮回,都伴随着禁锢环幽蓝电光的疯狂闪烁和夏衍神魂深处那超越极限的痛苦嘶鸣!
他的气息,在毁灭的低谷与新生的巅峰之间剧烈起伏,如同狂风巨浪中的孤舟,却始终带着一股向更高峰攀登的决绝意志!
守护!变强!守护!
这个信念,成了支撑他在万劫地狱中不沉沦的唯一灯塔!每一次湮灭的痛苦袭来,他都紧紧“看”着被护在领域核心、气息微弱的红璃和云瑶!为了她们能活下去,他必须承受!必须突破!
时间,在飞船残骸内部恒定的猩红警报闪烁中,在湮灭与重生的光影轮转中,悄然流逝。飞船内部的时间,过去了…百年!
这百年,对夏衍而言,是真正意义上的万劫加身!是三千次粉身碎骨、神魂撕裂又重塑的炼狱之旅!
他的肉身,早已不再是凡俗的血肉之躯。皮肤莹白如玉,却坚韧到足以硬抗金仙器的劈砍而不损分毫;肌肉纤维如同最坚韧的法则神金绞合而成,蕴含着移山填海的恐怖力量;骨骼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灰玉色泽,其上天然铭刻着繁复的宇宙生灭道纹,沉重如山岳;血液如同流淌的水银,蕴含着磅礴的生机与内敛的寂灭真意,一滴血便足以压塌山峰!
最核心的变化,在于他的道基。丹田处,那曾经龟裂的道果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缓缓旋转的、介于虚实之间的灰白色“种子”!这颗种子,便是他一身寂灭大道的核心显化,是踏入准圣的标志——道胎圣种!圣种表面,宇宙生灭的虚影流转不息,散发着永恒不朽、万劫不磨的圣道气息!
他的小千世界,在百年间持续不断地吸收着被提纯的时空本源之力,早已稳固扩张至百万里之巨!日月轮转,法则稳固,山河成型,灵气氤氲,已初具一方中千世界的雏形!世界之力反哺己身,让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方世界的厚重威压!
大罗金仙巅峰 → 准圣初期!圣躯初成,道胎凝聚,中千世界开辟!夏衍,终于踏入了这个在玄黄大宇宙也足以称雄一方的境界!
这百年,对云瑶而言,是靠着夏衍渡入的寂灭道力维系道基不崩、在昏迷与短暂清醒间挣扎的漫长煎熬。
夏衍每一次引动乱流淬体,都会分出一部分精纯的寂灭道力护住她残破的道基。这股力量如同最坚韧的封印,强行“冻结”了道基的崩裂,也隔绝了外界乱流的侵蚀。代价是她的身体机能被压制到了最低,如同被冰封,生机微弱。她的容颜彻底定格在鬓发如雪、面色灰败的枯槁状态,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虚弱得如同呓语,只能勉强传递一些零碎的信息或担忧的眼神。但她的智慧之火并未熄灭,在夏衍淬体遇到瓶颈、体内能量失衡的几次危急关头,都是她凭借天机感应,用微弱的神念指出了能量流转的细微差错,如同在悬崖边拉了他一把。她是夏衍在炼狱中,除了守护红璃的执念外,另一个不可或缺的理性锚点。
这百年,对红璃而言,是依靠夏衍持续渡入的创生之力和寂灭道则共鸣维系的深度沉眠。
她的身体如同精致的玉雕,静静地躺在领域核心,气息微弱却异常平稳。眉心那道金色的竖纹,在夏衍寂灭道则每一次剧烈波动、尤其是圣躯淬炼完成、道胎圣种凝聚的刹那,都会产生强烈的共鸣,散发出璀璨却不刺眼的金色光晕。光晕流转,仿佛在呼应着夏衍体内那新生的、带着宇宙归墟意韵的圣道之力,又似乎在守护着她自身沉寂的神血核心。夏衍能感觉到,红璃体内枯竭的神血并未复苏,但在寂灭圣道气息的温养下,似乎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更加内敛深沉的蜕变。
百年炼狱,终至尽头。
当夏衍完成了最后一次、也是最为彻底的一次全身湮灭与重生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浩瀚如星海般的磅礴气息,从他新生的圣躯中轰然爆发!
嗡——!
他撑开的那丈许领域,瞬间由灰白色转化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色泽!领域范围并未扩大,但强度却发生了质变!之前还能丝丝渗透的时空乱流,此刻撞击在混沌领域上,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便被彻底吞噬、转化为精纯的寂灭道力!
咔!咔!咔!
他手腕脚踝上那禁锢了他百年、闪烁着幽蓝电光的晶簇禁锢环,在这股骤然爆发的准圣威压和混沌领域的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细密的裂痕迅速爬满环体!
“碎!” 夏衍眼神冰冷,口中轻叱。
言出,仿佛带着天地法则的威严!
砰!砰!砰!砰!
四声清脆的爆鸣几乎同时响起!那坚不可摧、压制了他百年修为的晶簇禁锢环,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间炸裂成漫天幽蓝色的晶粉,随即被混沌领域吞噬湮灭!
束缚尽去!准圣之威再无压制!
轰隆隆——!
夏衍体内,那百万里方圆的中千世界发出兴奋的轰鸣!世界之力如同开闸的洪流,汹涌澎湃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身高似乎并未变化,但给人的感觉却巍峨如山岳,仿佛举手投足便能摘星拿月,跺脚便可令星河倒卷!皮肤下流转的灰白道纹隐去,整个人返璞归真,却带着一种永恒不朽、万法不侵的圣道气韵!
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新生的手掌。五指修长有力,皮肤莹润,看似与凡人无异。但他心念微动,掌心之中,一点灰白色的寂灭之光悄然浮现。光芒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令周围空间都为之扭曲塌陷的恐怖气息!这已不再是简单的毁灭能量,而是蕴含了宇宙归墟真谛的…寂灭圣则!威力远超之前百倍!
“准圣…这便是…万劫不磨的感觉么…” 夏衍感受着体内浩瀚如海、生生不息的力量,以及那坚不可摧、仿佛能硬抗星辰撞击的圣躯,心中涌起万丈豪情!百年炼狱,三千次湮灭重生,终换来这脱胎换骨的蜕变!
然而,他眼中的欣喜只是一闪而过,立刻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他立刻看向领域核心。
红璃依旧沉睡,眉心金纹在夏衍突破后缓缓隐去,气息平稳。
云瑶…状态却让夏衍心头一紧!虽然道基裂痕被寂灭道力强行“冻结”不再扩大,但她的生机…在百年压制下,已经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鬓发如雪,容颜枯槁,仿佛生命之火已燃烧殆尽。
“云瑶!” 夏衍一步跨到她身边,半跪下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刚刚获得新生、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圣者之手,轻轻搭在云瑶冰冷的手腕上。精纯无比的枯荣创生之力混合着一丝寂灭圣则的稳定之力,温和地渡入她体内。
但这股足以让枯木逢春、白骨生肉的磅礴生机,涌入云瑶残破的道基,却如同石沉大海!那道基上的裂痕,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疯狂地汲取着生机,却无法被修复一丝一毫!反而因为生机的刺激,裂痕边缘微微震颤,似乎有重新崩裂的迹象!
“道伤…反噬…” 夏衍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了。云瑶的天机道伤,是强行窥探天机、燃烧本源、又被时空乱流侵蚀造成的根本性损伤。普通的生机之力,对于这种涉及大道本源的创伤,效果微乎其微,甚至可能适得其反!她需要的是能修补大道本源、抚平法则反噬的绝世神药,或者…更高境界的、能直接修复道则的力量!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救她的方法!” 夏衍的眼神无比凝重。他突破准圣的喜悦被云瑶垂危的现实冲散了大半。
就在这时!
嗡——!
整个剧烈震颤了百年的飞船残骸,猛地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垂死巨兽最后哀鸣的巨响!紧接着,那种天旋地转、空间扭曲的恐怖颠簸感,骤然消失了!
外界那狂暴到极致的能量轰鸣和湮灭之声,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变得极其遥远和微弱!
夏衍猛地抬头,混沌色的眼眸穿透混沌领域和囚室破碎的墙壁,看向外界。
景象…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片沸腾着毁灭能量狂潮、色彩扭曲混乱的时空乱流核心。
飞船的残骸(此刻只剩下他们所在的这个核心舱室和部分扭曲的骨架),如同一个破烂的漂流瓶,正缓缓漂浮在一片…难以形容的“海洋”之中。
这片“海洋”,无边无际,寂静得令人心慌。海水的颜色是深邃到极致的黑,却又并非纯粹的黑暗,其中流淌着无数细碎的、如同星辰尘埃般的银色光点。海水粘稠无比,看似平静,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寒意。更诡异的是,这片海洋的上空,没有星辰,没有日月,只有一片永恒的、灰蒙蒙的混沌雾气,雾气深处,偶尔有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如同山脉般的阴影轮廓缓缓滑过,散发出古老而恐怖的气息。
而在“海面”的极远处,透过那粘稠的黑色海水和迷蒙的混沌雾气,隐约能看到一点…光源?
那光源极其微弱,如同黑夜中遥远灯塔的一豆烛火,散发着温暖的金红色光芒。光芒穿透重重阻隔,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之海中,投下了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光路!
“那是…” 夏衍瞳孔微缩,体内新生的寂灭圣则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仿佛在排斥那光芒中蕴含的…某种至阳至刚的炽热本源气息!
“太阳…真火的气息?” 云瑶虚弱到极致的声音,如同游丝般响起。她不知何时又短暂地清醒了过来,灰败的眼眸死死盯着那遥远的光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如此纯粹…如此霸道…比玄黄大日真火…强盛…万倍…这里…难道是…”
她的话音未落,夏衍的脸色也骤然剧变!
因为就在那遥远的光源方向,粘稠的黑色海面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三个巨大的漩涡凭空出现!
唳——!!!
三声穿金裂石、仿佛能焚烧灵魂的尖锐啼鸣,撕裂了这片死寂空间的宁静!
漩涡之中,三团炽烈到无法直视的金红色火焰冲天而起!火焰收敛,现出三只神骏无比、威压滔天的巨鸟!
其形如神鹰,却生有三足!通体覆盖着流淌着熔岩般光泽的金红色翎羽,每一根羽毛都仿佛由最纯净的太阳精金铸造而成!双翼展开,遮天蔽日,轻轻扇动间,便卷起焚灭星辰的恐怖热浪!它们的三只利爪如同黄金浇铸,闪耀着刺目的神光,爪尖流淌的火焰,仿佛能洞穿虚空!最令人心悸的是它们的三双眼睛——如同三对缩小了无数倍的烈日,燃烧着纯粹到极致的太阳真火,目光所及之处,连那粘稠的黑色海水都被蒸发汽化,发出嗤嗤的声响!无匹的凶威混合着焚尽八荒的炽热,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三足…金乌!” 夏衍一字一顿,混沌色的眼眸瞬间缩成了针尖!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寒意,混合着新晋准圣的滔天战意,轰然爆发!
在时空裂隙中漂流百年,淬炼圣躯,破境准圣,最终降临之地…竟是传说中太阳真火孕育的先天神兽——三足金乌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