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灵族之盟·世界树心
青岚的话语，如同在永寂黑渊的死寂中投入一颗石子，在夏衍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救云瑶的希望，就在眼前！生命源液！灵族圣物！世界树核心本源凝练！这几乎是诸天万界已知的、蕴含造化生机最为磅礴的神物！若能得之，不仅能弥补云瑶枯竭的生机，重塑她崩坏的道基，甚至可能根除那纠缠不休的时空反噬！
但代价…是前往灵木界，以自身寂灭新生道则，尝试救治那棵支撑着整个灵族、甚至影响诸天万界生命本源平衡的…世界树！
风险巨大！
灵族虽以和平着称，但世界树是其根本，不容有失。若他救治失败，甚至加重世界树的枯萎…后果不堪设想！灵族绝不会放过他！更何况，世界树枯萎之症，连灵族自身都束手无策，他一个初入准圣中期，对生命法则理解远不如灵族的人，凭什么能成功？
然而…他还有选择吗？
夏衍的目光扫过光芒急剧闪烁、随时可能崩溃的《九曲时空阵》，扫过沉睡中眉心封印流转的红璃，最后落回青岚那双纯净而充满期待的绿眸。
云瑶等不起！阵法随时会崩溃！
“带路。”夏衍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混沌色的眼眸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为了救云瑶，纵使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他也必须闯一闯！
青岚脸上露出一抹欣慰而空灵的笑意，微微颔首：“明智的选择。事不宜迟，吾等即刻动身。”
她纤细的、由翠绿光点构成的手指轻轻抬起，对着前方混乱的空间乱流一点。
嗡——！
一点璀璨的翠绿色光芒在她指尖绽放！光芒迅速扩散，化作无数细密的、如同藤蔓枝条般的翠绿符文，瞬间弥漫开来！这些符文蕴含着磅礴的生命法则与稳固空间的力量，所过之处，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被驯服的野马，瞬间平息、凝固！
一条由纯粹翠绿光芒构筑而成的、稳固无比的空间通道，如同跨越星河的藤桥，在混乱的夹层中凭空出现，一端连接着夏衍所在的星辰残骸浮岛，另一端则延伸向无尽的虚空深处，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
“随我来。”青岚率先踏入那翠绿通道。
夏衍没有丝毫迟疑，挥手收起运转的《九曲时空阵》和沉睡的红璃，一步踏入通道之中。
通道内壁由流动的翠绿符文构成，散发着温暖而磅礴的生命能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混乱与死寂。脚下的光芒如同实质，踏上去柔软而富有弹性。通道之外，是飞速掠过的、光怪陆离的空间乱流景象，但在通道内却感受不到丝毫颠簸。
青岚在前引路，速度极快。夏衍紧随其后，感受着通道内浓郁的生命气息，体内那五百余万里的中千世界都仿佛受到了滋养，扩张后略显虚浮的本源隐隐变得更加凝实，核心的混沌创生之火也愉悦地摇曳着。
“灵木界，乃生命本源汇聚之地，独立于诸天万界之外，却又与万界生灵息息相关。”青岚的声音在通道中回荡，空灵悦耳，为夏衍介绍着。“世界树，是我族圣树，亦是维系灵木界、乃至诸天万界生命平衡的支柱。其根系贯穿无尽虚空，枝叶覆盖诸天星辰，汲取混沌，反哺生命。它的枯萎…是诸天万界共同的灾难。”
夏衍默默听着，心中对世界树的分量有了更深的认知。
不知在通道中穿行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过了数月。
前方的翠绿光芒陡然变得无比明亮、柔和！
“到了。”青岚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归家园的温暖。
一步踏出通道！
眼前豁然开朗！
夏衍站在一片巨大无比的翠绿叶片之上，如同置身于一片翡翠海洋！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生命气息，带着草木的清新、花朵的芬芳、泥土的湿润，如同温柔的潮汐般扑面而来，瞬间洗涤了他身上残留的永寂黑渊的阴寒与血腥气。
举目四望，震撼的景象映入眼帘。
天空，并非寻常的蓝天白云，而是一片流淌着七彩霞光的、如同液态宝石般的苍穹。霞光之中，有无数形态各异的灵鸟飞舞，洒落点点光雨。巨大的、如同岛屿般的藤蔓从霞光深处垂落，其上搭建着无数精巧绝伦、与自然完美融合的树屋、宫殿。藤蔓之间，流淌着清澈的、散发着浓郁灵气的溪流瀑布。
大地，是望不到边际的、充满生机的森林与草原。古木参天，枝干虬结如龙，叶片大如华盖，闪烁着翠玉般的光泽。奇花异草遍地绽放，色彩斑斓，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异香。无数温和的灵兽在林间漫步、嬉戏，鹿角莹莹，灵狐跳跃，彩蝶翩跹。空气中，漂浮着无数蒲公英般的发光种子，如同星辰点缀。
浓郁的生命灵气几乎液化，形成淡淡的翠绿色薄雾，弥漫在天地之间。深吸一口气，便觉神清气爽，体内圣元运转都快了几分，连中千世界都发出愉悦的共鸣。
这里，就是生命的圣地——灵木界！
然而，夏衍敏锐地感知到，在这磅礴浩瀚、生机勃勃的表象之下，隐隐透着一丝…虚弱与衰败。如同一个强壮的巨人，内里却染上了沉疴。那弥漫的生命灵气中，夹杂着一缕极其隐晦、却无法忽视的…枯败、腐朽的气息。
这气息的源头，就在这片世界的中心。
夏衍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远方地平线的尽头。
在那里，一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伟大的巨树，撑起了整个天穹！
它的主干，粗壮得如同支撑天地的神柱，直径不知多少万里，通体呈现出一种古老而温润的青金色泽，树皮上天然铭刻着繁复玄奥的、蕴含生命至理的大道符文。主干之上，分出九根同样庞大无匹的主枝，如同九条通往九重天阙的阶梯，延伸向七彩霞光的深处。
它的树冠，更是浩瀚无边！每一片树叶，都如同一块悬浮的大陆！其上河流奔腾，森林繁茂，甚至能看到微缩的城池与生灵！亿万片这样的树叶层层叠叠，共同构成了覆盖整个灵木界天空的、无边无际的翠绿华盖！
这就是…世界树！
支撑灵族、孕育万灵、平衡诸天生命本源的…无上圣树！
然而，此刻这株伟大圣树的状态，却让夏衍的心猛地一沉。
在靠近大地的根部区域，原本应该充满磅礴生机的青金色树干上，却蔓延开一片片刺目的灰败之色！那灰败如同丑陋的疤痕，所过之处，树皮开裂、剥落，露出内部干枯、腐朽的木质。无数粗壮的根须，从这片灰败区域延伸出来，本该深深扎入虚空汲取营养，此刻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黑色，表面覆盖着恶心的、如同霉菌般的暗绿色斑点，散发着浓郁的枯败与腐朽气息。
以这片灰败区域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枯萎之力如同瘟疫般扩散开来，侵蚀着周围的土地。原本生机勃勃的森林变得稀疏萎靡，草木枯黄，河流也变得浑浊，失去了灵性。空气中那浓郁的生机薄雾，在此区域也变得稀薄，夹杂着更多的腐朽味道。
这就是世界树的病根——枯萎之症！
夏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枯萎之力中蕴含的，是一种极其顽固、极其歹毒的终结、腐朽、吞噬生机的法则力量！它如同跗骨之蛆，深深扎根在世界树的本源之中，疯狂汲取着这株圣树的生机，并不断扩散！
青岚站在夏衍身边，望着那片刺目的灰败，纯净的绿眸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与痛惜。“看到了吗？这就是枯萎之症。它侵蚀本源，难以根除。我族用尽方法，也只能延缓其蔓延的速度。若再无法遏制…世界树恐有倾覆之危，届时…诸天万界的生命平衡，都将受到冲击。”
她转头看向夏衍，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期待：“你的寂灭新生道则，蕴含万物归源、轮回起始之意。寂灭，是终结，亦是净化，或许能克制这腐朽枯萎之力。新生，是创生，或许能唤醒世界树被压制的生机。请随我来，长老们已在世界树之心等候。”
青岚化作一道翠绿流光，朝着世界树根部那片灰败区域飞去。夏衍紧随其后。
越是靠近，那股枯萎腐朽的气息越是浓郁，甚至让夏衍的寂灭圣躯都感到一丝不适。沿途所见，更加触目惊心。巨大的、本该充满活力的根须变得灰黑干瘪，如同死去的巨蟒。地面龟裂，草木成灰。一些灵族的战士和祭司，穿着由藤蔓和绿叶编织的甲胄或长袍，正在枯萎区域的边缘，施展着强大的生命法术，翠绿的光辉如同潮水般涌向枯萎之地，试图净化、驱逐那些腐朽气息，催生新的草木。但他们的努力，如同杯水车薪，翠绿光辉一旦深入灰败区域，便迅速黯淡、消散，被那浓郁的腐朽之力吞噬。
很快，两人来到世界树根部。这里有一个巨大的、通往树心深处的天然门户。门户高达千丈，由虬结的根须自然形成，散发着古老苍茫的气息。此刻，门户周围，浓郁的翠绿光辉如同实质的光幕，艰难地抵御着从内部蔓延出来的灰败腐朽气息。
门户之外，数道身影静静伫立。他们的气息渊深似海，比青岚更加浩瀚磅礴！每一位都穿着古朴的、由世界树叶片和枝干编织的长袍，头戴藤蔓冠冕，面容或苍老、或庄严、或温和，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强大无比的生命法则波动，以及…浓郁的忧虑。
为首者，是一位手持碧玉权杖、须发皆白、面容慈祥却带着无尽沧桑的老者。他的气息最为深邃，仿佛与整个世界树融为一体。他便是灵族大长老——青木。
在青木长老身后，还有数位气息稍弱但也极为强大的长老，以及一些气息沉稳、显然是灵族精英的族人。他们的目光，在夏衍出现的瞬间，便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那目光中，有审视，有期待，有疑虑，也有一丝深藏的…绝望中的希冀。
“大长老，诸位长老，这位便是身负寂灭新生道则的夏衍道友。”青岚恭敬行礼。
青木长老深邃如同古潭的绿眸落在夏衍身上，仿佛要将他里里外外看透。他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异乡的旅者，青岚已告知我等你的来意与所求。生命源液，乃我族圣物，非功莫赏。世界树之疾，关乎我族存续，乃至诸天平衡。你，可有把握？”
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夏衍。面对数位修为深不可测、至少是圣人乃至至圣境的灵族长老，他感到了沉重的压力。但他混沌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并未退缩。
“把握，不敢妄言。”夏衍的声音沉稳，“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寂灭归墟，乃万物终结，亦是最彻底的净化。新生创世，乃轮回之始，蕴含造化生机。此枯萎之力，属终结腐朽之道，或可为寂灭所克。然世界树本源浩瀚如渊，其症结深植核心，非蛮力可解。需以寂灭之力，如刮骨疗毒，精准祛除腐坏枯萎之根；再以新生之力，如春风化雨，滋养唤醒蛰伏之生机。成与不成，需试过方知。”
他没有夸下海口，而是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道则特性与可能的作用方式，态度不卑不亢。
青木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与其他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颔首。
“善。不骄不躁，明理务实。”青木长老手中的碧玉权杖轻轻一顿地面，“既如此，请随吾等进入世界树之心。切记，收敛力量，勿伤树心本源。若事不可为，即刻退出，吾等绝不怪罪。”
“明白。”夏衍点头。
青木长老转身，面对那巨大的根须门户，口中吟诵起古老而玄奥的咒文。手中的碧玉权杖爆发出璀璨的翠绿色神辉，如同一轮绿色的太阳！
“以生命之名…开！”
轰隆！
巨大的根须门户在神辉照耀下，缓缓向内开启！一股远比外界浓郁百倍、混杂着磅礴生机与刺鼻腐朽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门户内汹涌而出！
门户之后，并非预想中的木质结构，而是一片…光怪陆离、无法用常理形容的奇异空间！
这里仿佛是生命本源的海洋！无数翠绿色的、如同液态翡翠般的生命本源能量，在空间中缓缓流淌、汇聚，形成巨大的湖泊、奔涌的河流。本源能量中，蕴含着最纯粹的生命法则碎片，演化出草木生长、花开花落、万物繁衍的瑰丽景象。
然而，在这片翠绿的海洋深处，却盘踞着大片的、令人心悸的灰黑色“礁石”！这些“礁石”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枯萎、腐朽、终结法则凝聚而成！它们如同恶性的肿瘤，扎根在翠绿的生命本源海洋之中，疯狂地吞噬、污染着周围的生命能量！灰黑色的腐朽气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不断扩散、蔓延！
在空间的最中心，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的、如同翡翠雕琢而成的心脏！心脏缓缓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引动整个空间的生命本源随之潮汐涨落，散发出浩瀚无边的生命韵律！这就是世界树之心！灵木界的生命核心！
但这颗翡翠心脏的状态，却让夏衍倒吸一口凉气！
心脏的表面，同样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灰黑色斑痕！如同腐烂的疮口！无数灰黑色的、如同血管般的枯萎法则脉络，从那些灰黑“礁石”上延伸出来，深深刺入翡翠心脏之中，如同跗骨之蛆，贪婪地汲取着心脏搏动产生的磅礴生机！心脏的搏动，明显变得沉重而缓慢，每一次搏动都显得异常艰难，散发出的生命韵律也带着一种衰败的杂音。
“这便是枯萎之力的源头，侵蚀世界树核心的毒瘤。”青木长老的声音带着沉痛，指向那些灰黑色的“礁石”和刺入心脏的脉络。“我族生命法则，蕴含造化滋养之力，却难以彻底清除这种极致的腐朽与终结。强行拔除，又恐伤及树心根本。你的寂灭道则…或许，是唯一的希望。”
所有灵族长老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在夏衍身上，充满了沉重的期待。
夏衍凝视着那在生命本源海洋中肆虐的灰黑腐朽，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那种纯粹的、要将一切都拉入终结与腐朽的法则力量。这力量…与他的寂灭归墟，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更加污秽、更加贪婪、更加充满破坏欲，少了寂灭那种万物归源、等待新生的“纯净”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杂念。体内五百余万里的中千世界无声运转，核心处那团拳头大小的混沌创生之火缓缓摇曳，寂灭圣则在体表流淌。
“我需靠近核心区域。”夏衍沉声道。
“可。”青木长老点头，手中权杖一挥，一道翠绿的光桥从众人脚下延伸而出，穿过翻涌的生命本源海洋，直达那片灰黑色“礁石”最密集、枯萎脉络最粗壮的区域附近。
夏衍踏上光桥，一步步走向世界树的核心战场。越是靠近，那股腐朽枯萎的气息越是浓郁，如同无形的重锤敲打着他的圣躯与神魂。生命本源的排斥与枯萎之力的侵蚀，形成一种诡异的双重压力。
他停下脚步，距离最近的一块灰黑色“礁石”仅有百丈之遥。这块“礁石”巨大如山岳，表面蠕动着令人作呕的暗绿色霉斑，无数粗壮的灰黑色枯萎脉络如同巨蟒般从其上延伸出来，深深刺入下方的生命本源海洋和远方的翡翠心脏。它散发出的腐朽气息，让周围翠绿的生命本源都变得黯淡、粘稠。
夏衍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一点深邃到极致的灰白色光芒悄然亮起！那光芒并不耀眼，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寂灭归墟的道则之力被凝聚压缩到极致，形成一个微型的、缓缓旋转的灰白漩涡——正是“万化熔炉”的雏形！
他没有动用中千世界之力，也没有引动混沌创生之火。第一次尝试，他需要最纯粹的寂灭之力，来验证其效果。
“寂灭…归墟！”
夏衍低喝一声，掌心那点灰白漩涡猛地飞出，迎风暴涨，化作一个直径丈许的灰白色磨盘，朝着那块巨大的灰黑色“礁石”狠狠罩下！
嗤嗤嗤——！！！
如同滚油泼雪！灰白色的寂灭磨盘与灰黑色的腐朽“礁石”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湮灭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