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准圣巅峰·言出法随
时间，在葬圣古墓这片被遗忘的死亡绝域里，失去了惯常的度量意义。遗迹大陆深处，那座坍塌过半的黑色神玉宫殿上空，一场无声却惨烈到极致的角力，已持续了整整三年。
宫殿西南角那片因九窍玲珑心出世而短暂形成的生机净土早已被更加狂暴的能量乱流彻底撕碎。如今占据那片核心区域的，是一个直径不过百丈、却散发着令整个遗迹大陆都为之震颤的灰金色混沌漩涡！
漩涡的中心，是夏衍。
他悬于虚空，双目紧闭，七窍之中淡金色的圣血已干涸凝结，又在新的能量冲击下裂开，形成狰狞的血痂。胸腹之间，那被暗金骨指洞穿的恐怖创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在灰金色漩涡的狂暴撕扯下，边缘不断崩裂、扩大，形成一个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归墟的幽暗通道！
通道的另一端，死死“咬”着一根巨大无比的暗金色骨指！这根属于圣人中期甚至后期存在的骸骨手指，此刻正疯狂地颤抖着，试图挣脱那恐怖的吞噬之力。骨指上原本缠绕的亿万怨魂锁链早已寸寸断裂、湮灭，只剩下精纯到极致的死亡法则本源与滔天怨念，如同决堤的黑色星河，被那灰金漩涡贪婪地、不容抗拒地抽吸进去！
而在宫殿最深处，那具高达十丈的暗金八臂骸骨，此刻已不复之前的威严。它如同被钉在神座之上，庞大的骨架剧烈地抖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全身。它眼眶中那两团曾熊熊燃烧、代表着它通灵核心的幽绿魂火，此刻已黯淡到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着，每一次摇曳都伴随着大量精纯魂力与法则碎片被强行剥离、吞噬！
“吼——！！！”
骸骨发出无声却穿透灵魂的、饱含无尽怨毒与绝望的尖啸！这尖啸化为实质的死亡波纹，疯狂冲击着灰金漩涡，试图撼动那核心的吞噬之力。然而，这足以让大罗金仙瞬间魂飞魄散的冲击，撞入漩涡之中，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反而被漩涡边缘流转的寂灭道纹分解、同化，成为滋养漩涡的养料！
它终于感到了恐惧！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源自法则本源的恐惧！眼前这个渺小的准圣后期，他体内运转的那种灰金色道则，仿佛天生就是它这种死亡怨念聚合体的终极克星！那不仅仅是吞噬，更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终结”与“同化”！
夏衍的状态同样惨烈到极点。
他的身体，此刻成为了法则与能量最狂暴的战场与熔炉！圣人中期级别的死亡本源与怨念死气，如同亿万柄淬毒的冰锥，疯狂地在他体内穿刺、破坏！每一缕死气的涌入，都带来极致的凋零与腐朽，试图终结他强盛的生机，瓦解他初成的圣躯，污染他稳固的道基。
然而，他体内那一千五百万里广袤的中千世界，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态轰鸣运转！世界核心，那株四叶灰绿小树光芒万丈，四片翠叶上的时空道纹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亮，如同活物般流转，第五片叶芽的虚影在枝头剧烈波动，几乎要破芽而出！磅礴精纯的时空之力化作最坚韧的锚，死死定住世界核心，抵抗着外来的法则侵蚀，并强行梳理着涌入的狂暴能量流！
寂灭山脉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被惊醒，山体疯狂震颤、拔高！精纯的圣人死亡本源与怨念死气，正是它最渴望的“食物”！山体贪婪地吸纳着这些同源却更高阶的能量，原本灰黑色的山石迅速染上了一层冰冷的暗金光泽，变得更加巍峨、更加凝实、更加坚硬！无数蕴含着寂灭道则的符文在山体表面浮现、流转，散发出令万物终结的恐怖气息！山脉的规模在疯狂扩张，从原来的连绵万里，向着更加浩瀚的疆域延伸！
环绕山脉的混沌河流，浊浪排空！汹涌的死气洪流冲入河中，被狂暴的混沌之力撕扯、搅拌。那蕴含在死亡本源最深处的、一丝丝被强行剥离出来的混沌生机“金沙”，在浊浪中沉浮闪烁，如同黑夜中的星辰。创生之力在寂灭的刺激下，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如同最精密的炼金术士，竭力中和、转化着那毁灭性的死亡凋零之力，试图将其中的“新生”因子萃取出来。河流变得更加宽广、深邃，河水中蕴含的混沌生机与创生道韵，在毁灭与新生的激烈对抗中，反而变得更加精纯、更加磅礴！
高悬于世界中央的混沌大日，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烈！它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核心，爆发出恐怖的光与热，将涌入的死亡怨念强行“煅烧”！大日中心，创生道韵被压缩到极致，形成一轮轮纯净的生命光晕，如同无形的屏障，守护着世界核心不被彻底污染，同时竭力将那些被寂灭山脉和混沌河流初步处理过的能量，进行最后的淬炼与转化。大日的体积在膨胀，光热辐射的范围更加广阔，为这个处于剧变中的世界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能量支持。
灰金色的融合道韵，在夏衍的四肢百骸、在世界本源中奔流不息！它如同最霸道的溶剂，疯狂地侵蚀、分解着涌入的圣级死亡法则，将其打碎、熔炼，再以创生之力为引，强行将其中的精华烙印、编织进夏衍自身的寂灭新生道则体系之中！这是一个痛苦到极致，也凶险到极致的过程！每一瞬间，夏衍的圣躯都在崩裂与重组的边缘徘徊，神魂都在被撕裂与融合的痛苦中煎熬！他的意识时而陷入无边死寂的冰冷深渊，时而被创生之光灼烧得近乎融化！
三年！整整三年！这场惨烈到极致的吞噬与炼化，在生与死的刀尖上持续了三年！
远处，寂灭空间屏障形成的守护领域内。
云瑶盘膝坐在星辉光茧之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二十年前已好了太多。她的双眸死死盯着遗迹深处那片被灰金死光笼罩的核心区域，清冷的眸子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担忧与紧张。
她能清晰地感应到那片区域传来的、足以让准圣后期都心惊胆战的能量风暴！那属于圣尸的狂暴死意在疯狂挣扎、衰减，而夏衍的气息则在毁灭与新生的边缘剧烈波动，时而如风中残烛般微弱，时而又如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狂暴攀升！
“三年了…夏衍…你一定要撑住…”云瑶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掐入掌心。她数次想要不顾神魂伤势，催动天机星轨强行窥探核心战局，甚至不惜代价进行干预，但都被她强行按捺下来。她知道，此刻任何外力的介入，都可能打破那微妙的、由夏衍用命搏出来的吞噬平衡，引发无法预料的灾难性后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稳定住这片守护领域，隔绝外界一切干扰，并通过星轨印记，默默感应着夏衍的生命波动，为他祈祷。
在她身旁不远处，红璃安静地沉睡着。她躺在一方由纯净星辉与创生之力编织的软榻上，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九窍玲珑道韵的柔和光晕。那枚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九窍玲珑心，正悬浮在她心口上方三寸之处，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而同步搏动。
柔和纯净的造化生机与洗涤神魂的玲珑道音，源源不断地从玲珑心中散发出来，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滋养着红璃受损的神魂与道基。她体内那沉寂已久、因神血反噬而濒临枯竭的本源，在这股纯净生机的刺激下，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地，正缓慢而坚定地复苏着。
红璃沉睡的面容宁静而安详，仿佛外界毁天灭地的风暴与她无关。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遮掩了那双曾焚毁半座赤霄城的金瞳。只是，在她眉心深处，那点源自大夏恒古帝族的、如同沉睡星辰般的血脉印记，在九窍玲珑心的滋养下，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无比深邃古老的金色微光。这光芒极其内敛，仿佛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真正觉醒的时刻。
时间，在守护领域的寂静与核心战场的狂暴中，继续无声流淌。
……
又是百年光阴，弹指而过。
遗迹核心，那恐怖的灰金色吞噬漩涡，其狂暴的势头终于开始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漩涡旋转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丝。
并非力量衰竭，而是一种…趋于饱和的迹象！一种即将完成最终蜕变的临界征兆！
嗡——！
漩涡中心，夏衍紧闭了百余年的双眼，骤然睁开！
混沌色的眼眸深处，不再有之前的疯狂与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与…漠然！仿佛历经了亿万载宇宙生灭的沧桑，看透了万道归墟的本质！他眼眸开阖间，两道实质般的灰金色神光爆射而出，穿透了漩涡，洞穿了死域的黑雾，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湮灭，法则为之扭曲！
“寂灭…终焉…万道…归源！”
低沉而宏大的道音，并非从夏衍口中发出，而是仿佛从他体内那扩张到极致、即将迎来质变的中千世界本源中震荡而出！
轰隆隆！！！
整个遗迹大陆，不，是整个葬圣古墓所在的这片依附于玄黄大宇宙的附属宇宙碎片，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乃至这片宇宙碎片本身残留的本源力量，都如同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疯狂地朝着那灰金色的漩涡倒灌而来！
漩涡中心的夏衍，身体猛地挺直！胸腹间那恐怖的创口，在灰金色神光的照耀下，血肉、骨骼、经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弥合！新生的血肉呈现出一种暗金色的金属光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坚韧与力量！同时，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彻底苏醒，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这股气息，不再仅仅是准圣后期的强横，而是带上了一种…言出法随、号令一方天地的雏形威仪！
“破！！！”
夏衍口中，只吐出一个字！
言出，即法！
这个“破”字，仿佛蕴含着宇宙开辟的初始伟力，又带着万道归墟的终极审判！
咔嚓嚓——！！！
那根死死“咬”在夏衍胸腹创口、顽强抵抗了百余年的巨大暗金骨指，应声而碎！如同被亿万钧重锤砸中的琉璃，从尖端开始，寸寸崩裂、瓦解，化作最精纯的死亡法则碎片与能量尘埃，被漩涡瞬间吞噬一空！
“不——！！！”
宫殿深处，那具暗金骸骨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到极点的尖啸！失去了这根蕴含它核心本源的骨指，它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眼眶中那两团幽绿的魂火，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烛火，猛地跳动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
哗啦啦——！
失去了魂火支撑的庞大暗金骨架，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坍塌！坚硬的骨骼在失去力量维系后，迅速变得灰败、腐朽，寸寸断裂，最终化为一地闪烁着黯淡金光的巨大碎骨与尘埃！缠绕其身的最后一丝怨念，发出一声不甘的呜咽，彻底消散于死域的黑雾之中。
一尊陨落无尽岁月、残念通灵仍拥有三成圣级战力的恐怖存在，终于…在夏衍惨烈的以伤换道之下，被彻底炼化、终结！
轰——！！！
随着圣尸的彻底湮灭，夏衍体内那早已积蓄到临界点的能量洪流，终于迎来了最终的质变爆发！
他身周的灰金色漩涡猛地向内一缩，随即如同宇宙大爆炸般轰然膨胀开来！瞬间覆盖了整片死域的核心区域，并向着遗迹大陆更广阔的范围席卷而去！
漩涡之中，夏衍的身影变得无比高大、伟岸！在他身后，一片浩瀚无垠的世界虚影轰然展开！
那不再是一千五百万里的中千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