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后面，冠英望着关闭的房门，恨恨地哼了一声。
二十分钟之后，盛忠泉坐在宿舍里正读书，收音机里一个清亮的女声：“发扬风格……”
房门忽然响起来。
盛忠泉起身打开门:“定国，你来了。”
“找你下棋。”
昭辉面前摊开本子，手握着笔，叫了一声:“邱叔叔。”
“唔，昭辉，写作业吗？”
盛忠泉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对象棋有兴趣？不是最爱打扑克？”
“总比在家里对着她强。”
“昭辉，去借一副扑克。”
盛忠泉对昭辉使了个眼色，昭辉答应一声，出去不多时，便拿了一副牌回来，放在桌上，抱起习题本:“我去找子楠。”
房间里只剩下盛忠泉与邱定国两个人，盛忠泉从盒子里倒出扑克:“我们来打‘跑得快’。”
邱定国心不在焉抓着牌。
盛忠泉看着他的面色:“和冠英相处怎么样？”
“别提了，整天给我添堵。”
“你们年纪相差比较大，想法难免有差异，你的社会经验更丰富，这种情况，少不得多包容。”
“我已经很客气，她倘若是个男人，我早就收拾了。本以为找个年轻的，很能出一口气，哪知是这个样子，和我要坦克车的手册，她以为是琼瑶的小说，想拿就拿？小女生梦还没醒吗？”
盛忠泉不知怎么，忽然便想到佘凌。
“其实一本手册，给她就给她吧，现在这种情况，这种书也没有那样机密。”
毕竟外面世界，满是自制的猎枪、地雷。
“想要什么要什么，这还了得？又是个不中用的，结婚没多久，三天两日流血，从前没说有月经失调的毛病，让她去看妇科，总是不去，这样子怎么会有孩子？”
盛忠泉打出一张k:“孩子还在其次，可能对身体有影响。”
“通讯团盛忠泉上校，捐赠一盒兽医用肾上腺素，养殖场向他表示热诚的感谢……”
邱定国猛然抬头:“你上新闻了啊！”
本来没有留心收音机，但这个名字相当熟悉，一下子便抓住自己的神经。
盛忠泉苦笑一下:“本来让她们不要说的。”
邱定国睁大眼睛:“居然有这样的事，昨天见面时，怎么没听你提起？肾上腺素，这可是十分难得的东西，虽然是兽医用的。”
盛忠泉摇摇头:“有什么可说呢？”
突如其来的新闻驱散了心头的郁闷，邱定国笑道:“现在你成了模范，一定会大力宣传。”
末日雷锋。
“前几天见到绍光，还听他说，老许最近总在跺脚，可惜兽用肾上腺素不能给人用，这一年来心脏病多发，急救药消耗太快。如果你这一次捐献人用肾上腺素，估计会给你发个勋章，话说回来，这一盒药哪里来的？”
“劳务费。”
“做了什么？”
“调制无线电。”
“帮谁？”
“佘凌。”
邱定国眼眶都要瞪裂开来:“你出去见她？我不是说她过得还好？”
有必要亲自跑出去看？你也太关心群众。
仿佛承受不住他的目光，盛忠泉微微垂下头来，依然笑着:“她写信给我，要我帮一下忙。”
邱定国满手扑克都洒在桌面:“看不出来啊！本以为人淡如菊，哪知是竭力争取，我就说，听昭辉和冠英谈小说，倘若真的云淡风轻，在宫斗剧里怎么能活？只那么安安静静坐着，就有人把一切都送上来？”
我家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别看刚刚大学毕业，可没有那么浪漫，迅速适应了核大战之后的废土。
再说这一个佘凌，今天才发现，不愧写小说的，各种手段滚瓜烂熟，真不是省油的灯。
盛忠泉抬起头来，笑道:“如今她种仙人球。”
虽然小小一棵，但绿得可爱，就连自己，也想看一看它开花的样子。
邱定国:仙人球的花语是什么？刺儿头？
“在你这儿也坐不下去了，我去找绍光。”
盛忠泉笑呵呵送他出去。
半个多钟头之后，一间单人宿舍，邱定国仰起头，咕嘟嘟大口灌下液体，空杯子往桌面“当”地一顿:“好水啊，好水。”
康绍光笑道:“虽然是茶包，不过味道还不错，你带几包回去。什么事这么郁闷？”
“那个佘凌，主动找上忠泉。”
“她做什么？”
“让忠泉帮她装无线电，这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康绍光大吃一惊:“私设电台违法！”
邱定国直勾勾盯了他三秒钟:“只怕她没有这样远大的计划。我不是想说这个，我要说的是，忠泉危险了，知道现在佘凌养什么花？仙人球，这可比小雏菊厉害多了。”
康绍光紧紧皱眉:“她弄无线电做什么？大学毕业，该懂英语，这么多年，总没全忘，会不会和国外联系上？”
营区内，帐篷前，佘凌看着满屏幕的书名，《无线电基础电路实作》、《业余无线电入门》、《业余无线电手册》、《业余无线电技巧荟萃》。
还有这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无线电管理条例》，白色封面中间一颗鲜红的国徽。
佘凌手指一伸，点开了《条例》，看了一下午《业余无线电通信》，头脑已经饱和，此时换这样一本来读，忽然间交错了时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