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英,你快去放,荧光笔,现在还有阳光,或者看得到的。”
冠英拿着风筝就跑。
何剑玉看了佘凌一眼,两个人动手,十分钟又做好另一个,佘凌写了母亲的名字,扯着桌面大的风筝,迎风在空地间跑了起来。
“飞起来了,真的飞起来了!”
佘凌兴奋地叫。
何剑玉走在她身边:“或许母亲会看见。”
“我总觉得,她现在好像已经看到了一样。我是第一次放,从来没有过经验,没想到居然放得起来。”
“山里风大,而且降落伞的尼龙面料,质量轻,强度也高,适合做风筝。”
“真亏了这满吊篮的配件。何警官,你做风筝很熟练,从前经常做吗?”
何剑玉轻轻点头:“小时候很喜欢放风筝,有时会自己做。”
“热气球在哪里?”昏黄的光线中,两个男人走过来。
佘凌连忙踮起脚,伸长脖颈:“在这边,在这边,我妈妈来了吗?”
“联勤回收物资,你妈妈的事情,我们不知道。”
佘凌两个脚跟垂落地面:“我妈妈没有找到,你们为什么拿气球?不对,怎样都不可以拿,那是我的气球。”
“这是基地物资,你们从基地里飞出来,对吧?”
“是的,但那是我找到的,谁找见,就归谁。要基地的物资,你们可以回基地里拿。”
“你开玩笑吗?基地最外层大门已经关闭。”
那里面一片火海。
另一个男人道:“虽然发生如此灾难,也应该尊重物权,这是国有资产,上面有军方的logo。”
佘凌瞪大眼睛,手里扯住线,已经要跳起来:“不许你们动,找不到我妈妈,我就坐热气球,远远离开这里。害死人了!”
何剑玉走到那两人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个人摇摇头,耸耸肩,答了两句话,看到旁边同伴一下,两个人都转身走了。
她又回来佘凌身边,仰面望着高空中的风筝:“好大一只萤火虫,如果母亲在,应该会看到。”
“很快就能来的吧?”
“天要黑了,今天希望不大。你先去吃饭,我来放风筝。”
一块巨型突出的岩石下,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手握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剪掉披在肩头的长发,浓密的发丝落满一地。
将地上的乱发团踢到一边,她望向天空:“什么人会坐热气球离开?”
“大约是特种军官吧,可能是从竖井逃出来。”旁边一个男子道,肩头深绿色臂章,“联勤保障部队”。
“基地里居然有热气球吗?”
男人点头:“有的,只是不多。交通工具对于安全是重要的,多几种出行方式,关键时刻更多求生路径,所以基地虽然主要依靠车辆,但也储备了水路和空中工具,飞机不方便进入基地,便替换成热气球,紧急情况可以飞行离开,本来以为和救生艇一起,都烧毁在仓库,哪知居然有人用到,真的是人才。”
女子投向空中的视线更幽深:“从前看一部动画片,很想自己也坐热气球,全世界旅行。”
男人笑道:“《飞屋环游记》。”
山路上,两个男子快步走来:“科长。”
男人转头:“东西呢?”
一个人摊开手:“她们不给。”
“谁?”
“国安局。”
男人咬着牙:“抢夺物资,军阀习气。能抢多少?大部分储备都在联勤,山头主义没有前途。”
“不是的,那位警官说,阿姨抢救国家财产,挽救人员生命,此时与母亲失散,应该考虑到她的心情。”
“考虑心情和回收装备有什么关联?可以给她发个奖章,但这一次紧急撤离,大部分物资没有运出来,可惜了那满仓库的衣服被褥,马铃薯。”
女子怀中抱着婴儿,忽然一指天上:“那是什么?”
“风筝,上面有字,我来看看。”
军官举起望远镜:“龙柏真。还有另一个,谢挽霞。”
“借我看一看。龙柏真,佘凌的妈,她们也在这里,分散开了?”
“刚才我们在那里,那边正在放风筝,风筝上绿荧荧的字,就是那位阿姨,不让我们带走热气球。”一个男子说。
“佘凌坐热气球到这里?她好高级别。”
林间空地,佘凌手中拉着风筝线,转动脖颈左右看,眼睛发酸。
何剑玉坐在一旁:“已经过了十二点,不容易赶来,还是早点休息,明天通讯系统完善,在联系各单位寻找。”
佘凌摇摇头:“或者就会来的。早知如此,我……”
“就不进基地了吗?”
“我提早一天出去。”
朱素兰的痛切遗恨瞬间加在自己身上,基地提早一天开放,她便不会死亡,自己提前离开基地,就不会与母亲分开。
如今,逃亡的队伍拖得老长,方才何剑玉说,十几万人,前前后后三四十公里,零零散散,如果今晚找不到,明天又要赶路,要怎样才能遇见?
“什么人?停下,口令。”
黑暗中,哨兵陡然喝道。
“我们找人。佘凌,你在吗?”
“妈妈!”
佘凌撒手跑过去,风筝“嗖”地一声,便飘飞出去,越飞越高,不多时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