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丧、出殡,佘凌这时的身份又恢复到保姆阿姨,与女人们一起洗菜烧饭。
三步赶作两步,捧一对红烛上堂,佘凌瞥见黄秀珠,教授目光幽幽,正望着灵牌。
房间里面有人叫:“保险丝断掉。”
佘凌“啪”地把蜡烛放在桌面:“我来换。”
许多人赶来送灵,屋子里、院落里,暴雨中,一个个人影摇动,如同风吹的烛影。
到二十四号傍晚,丧礼最重要的部分终于结束。
送走宾客,同生命礼仪公司的职员也结算完账目,关起房门,一家人散开在沙发、藤椅上,七零八落。
伯娘又拿手巾捂住脸:“太婆无论如何,是在家里走的,倘若她走在医院里,该是多么不幸。”
“是啊,是啊,那实在太可怕。”
伯娘转过头:“幸好有佘小姐,老人家最后可以舒服些。”
“对的,多谢佘小姐。”
佘凌欠了欠身:“很高兴能出一点力。”
大伯对陈豪生道:“明天光复节,不留下来一起过节么?”
陈豪生摇头:“要回去整理一下,雅仁不好缺太多课。”
大伯点头:“是哦,这些年光复节也不放假,大家好象渐渐都忘了。”
转过头来:“不管怎样,总该玩一玩。佘小姐第一次来,有一个地方,可能你会喜欢,时间也不会很久,一个早上就能看完。”
佘凌睁大眼睛,是什么地方?
第二天,十月二十五号清早,外面一阵鸟叫,佘凌从地铺上醒来,爬起身,揉着眼睛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暴风雨已经停止,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
走出房间,厨房里“咚咚咚”菜刀剁砧板声。
佘凌打个哈欠,拧开龙头,冷水扑在脸上清醒一下,几分钟后,从洗手间中出来,转向厨房。
“要快一点开饭,迟了就来不及了,今天一定更隆重,主人大约亲自会来。”大嫂清洗着菜心。
“究竟是什么?”佘凌把米倒进锅里。
“很有趣的,我们有时候也会去看。”旁边一个女孩把鸡蛋放进煮锅。
一个小时后,乡间公路上,一行人踩着自行车。
“就在那里。马上八点钟,幸好赶上。”
佘凌朝前方望,满地砖石瓦砾,仿佛刚刚轰炸过的废墟,只有一个小小的广场还算完好,中央立起一座集装箱板房,门上一块大大的牌匾:伟人纪念馆。
广场上几十个人,围在一根旗杆前,就在停车的一刻,地面录音机庄严的音乐声响起,“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视线中,一面五星红旗缓缓升高。
佘凌顿时有点头晕,这是什么情况,自己穿越了吗?忽然间从台北到北京?
大约十分钟后,红旗微微一顿,升到旗杆。
一个老年男子手持麦克风,站在高处讲话:“值此台湾光复纪念日,我们在此宣誓,拥护……效忠……”
周边几十人握拳高呼,高举的手臂如同一小片树林。
宣誓之后,仪式结束,男人走下来,目光向这边一扫:“有新的朋友?”
伯娘一把拉过佘凌:“佘小姐从内陆来。”
男人眼睛一亮,伸出双手:“欢迎欢迎。”
佘凌两只手如同给无形的绳牵着,也伸了出去,给男人一把抓住,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男人的手有力地上下晃动:“两岸同胞,同根同源,大家要一起努力。”
佘凌动脑浆:“竭尽所能,支持台湾稳定繁荣。”
眼角一瞄,几个人影隐隐约约在远处晃动。
下午两点钟,终于坐进客车里,佘凌抱着背包,重重吐出一口气,总算坚持到了这里,一路乘车,便可以回台北,那一座灯火迷离的城市,家,温暖的家。
过道对面,三人座位最里边,雅仁一连串说着:“升那样的旗,警察不会来抓人吗?那么多帐篷,她们住在里面吗?”
陈克勤坐在过道边,笑道:“所以那里治安很好,小流氓要抢钱,不很容易。”
温乐怡说:“他们在本岛,还是有一定的民意基础。”
陈克勤道:“那是自然,无论怎样的意识形态,总归有人秉持,乡下现在还有人拜鸾堂。”
转过头来向着佘凌:“今天又看到升旗,心中有怎样的感想?”
佘凌笑笑:“我很想唱一支歌。‘青春少年是样样红,你是主人翁’。”
陈克勤大笑起来。
佘凌左侧靠窗位,黄秀珠慢悠悠地说:“这一首歌,三十年前好流行的,现在偶然也有人唱。”
佘凌转过头来:“教授,我想二十七号周六补休,你看可以吗?”
黄秀珠想一想:“周六大家都在,雅仁也不必上学,很能忙得开,你回去在家中住一夜,便不必像每次那样,匆匆忙忙。”
“谢谢教授。”
太开心,顶过明天这一天,后面连休两天,好久没有享受过美好的双休。
只是面对何剑玉与娄劲飞,自己该怎样说呢?
一想到这个,心头就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