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秀珠看看她:“今天家里人不多,你也过来坐。”
佘凌笑道:“我在里面就好。”
“一起陪陪客人。”
佘凌转头望向穆清泉,穆清泉也正看着自己。
佘凌一乐:“这就来。”
旋风般在里面打了个转,端出一只碗,带尖的土豆胡萝卜,仿佛一座小山峰。
将咖喱与米饭混合,穆清泉舀了一勺,送进口中,囫囵咽下:“能得到阳明山的邀请,可见教授的水平。那天预备讲哪一位诗人呢?”
黄秀珠一笑:“唐代的诗人灿烂如星,王维、李白、白居易、杜甫,都是永恒的光芒。不过,我对鱼玄机的感觉是特别的。”
穆清泉睁大眼睛看向她:“特别在了哪里?”
“她有一首诗,‘云峰满目放春晴,历历银钩指下生。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穆清泉眼神有一点恍惚:“这诗是什么意思?”
黄秀珠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佘凌。
佘凌:确实听过,不过此时该怎样接话?
眼神向桌面上一洒,望见杯子里的茶。
“美国南北内战越来越激烈,女主开了一家咖啡馆,一个男客人说要参军,抵抗北方对南方的入侵,女主说,‘我可不记得自己投过票脱离联邦,再说,他们也没问过你的意见’。”
“哈哈哈!”
温乐怡“叮”地一下丢下勺子,纵声大笑,黄秀珠也笑起来。
穆清泉视线在她们两人之间移来移去。
两分钟后,温乐怡收住笑声:“美国女性一九二零年取得投票权,南北战争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这一位妇女参政论者,提前了五十年。”
穆清泉笑着:“原来是这样。”
午餐之后量尺,然后整整一个下午,三个人对着阅读器,讨论衣服的样式。
穆清泉不住改动数据:“袖口再宽一寸,不,还是再收紧一分……三百六十度旋转……”
黄秀珠看着界面:“真好用。”
一直到将近五点钟,黄秀珠点点头:“便要这个样式。多久能做完?”
“礼拜四我送过来。若有哪里不合适,两天时间足够修改,礼拜天一定能穿上。”
“这样说,时间是很快的了,幸好你有缝纫机。”
“纯手工,这样才能保证精致度。”
缝纫机早就卖掉。
黄秀珠皱一下眉:“全用十根手指来做,五天时间,你怎么赶得及?”
“紧一紧总可以的。”
房门打开,陈豪生走进来。
佘凌忙叫了一声“教授。”
穆清泉站起身致意。
陈豪生向她们看了一看,点点头,进去了。
黄秀珠拿过料子,正要递给穆清泉,却收回了手:“这料子很贵。穆小姐是很好的,只是营地里乱。”
穆清泉一股血从心间涌出:“我用全部家产做保证。”
黄秀珠看着她,没有说话。
穆清泉脸上火辣辣。
佘凌道:“我替清泉担保,绝不会有事。”
黄秀珠转头看向佘凌,微微含笑:“我相信你们。”
穆清泉仔细打包面料,塑料布裹了一层又一层。
门又一响,陈克勤回来家中:“晚饭吃什么?啊,有客人。”
佘凌忙说:“虾仁焖饭。清泉,这位是陈先生。”
穆清泉打个招呼,转身对黄秀珠道:“我周四再来。”
“留下来用晚饭。”
“不了,回去早一点开工。”
佘凌站在门口:“清泉,我不能送你了,要准备晚饭。”
穆清泉点点头:“你快去忙。”
六点钟,那一只炖锅又上场,佘凌转身又进去厨房。
“饿死了。”
陈克勤揭开盖子,眼睛一亮:“什么时候买来虾仁?”
黄秀珠看看温乐怡:“大约又是今天早上,佘小姐在外面便宜买来的吧。”
还有午餐的鸡肉。
这一阵真没买到什么人情肉食。
佘凌端一大盆丝瓜汤上桌面。
雅仁兴奋地说:“爸爸,我们今天中午吃咖喱饭。”
“是吗?那很好。”陈克勤随意地说。
为每个人盛了一碗汤,佘凌走回厨房。
望着她的背影,温乐怡说:“真正的咖喱,金黄色泽,看着便让人心里暖。真没想到佘小姐能买来这样的咖喱粉,这两年的咖喱,越来越像是返回殖民时期。”
盛在盘子里,稀稀淡淡,一点黄色的汤汁。
仿佛如今的经济,稀释得厉害。
陈克勤挑了挑眉毛:“这样吗?”
陡然伸长脖颈,拔高音量:“阿姨,明天早上咖喱炒饭。”
“知道了。”
佘凌心头给小锤敲击,仍是快步走出来,答应一声。
如今在这家里,人人都称自己佘小姐,除了陈克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