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风声中,佘凌提了一袋青菜,走在路上,不住左顾右盼:
“今天还是没有来么?元旦节我调成三连休,所以31号周一没能在这里,该能够想到的吧?虽然再前面一个周一,差不多中午才到这里,但人难免有些其她事情要做。”
道路两旁除了树木,什么也没有。
佘凌皱一皱眉:“不留电话号码,又不好通知他。真是的,哪怕留会馆电话也好,该知道我不会随便打电话,教授家号码,他知道的,又不肯打来问一下。那天一个电话却打到营地,让人怕怕的。”
后面一阵脚步声。
佘凌神经抖了一下,猛然回头望,莘月凤。
想见的见不到,不想见的却偏偏看到。
月凤显然也看到她,视线从她脸上扫过,却并没有说话,只是紧了一紧脖颈上的围巾,加快脚步,从她身旁越过。
佘凌自觉放慢脚步,望着她的背影:好奇怪,今天的眼锋,居然不是冷冷的。
而且竟然仿佛有一点温度,就连对着自己,都好像隐约喜滋滋,仿佛自己对于她,忽然间亲切可爱。
不知有什么好事?
可惜今天礼拜四,时间没有那样充裕,这两天忙着元旦收尾,洗了两大盆衣服,很有一点累,到下个周二,去图书室借两本杂志,找绮恩聊一聊。
一路爬上5楼,正准备取钥匙开门,忽然看到前方教授门前,站了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佘凌脑中顿时一阵警笛呼啸,眼前这两张年轻面孔,自动替换成何剑玉和娄劲飞的脸,5年前那一天,瑞达光电调试间。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杯弓蛇影,有点神经过敏。
一步步向前走,明明仿佛已经很镇定,脚上却有一点重,鞋底擦着地面:“找哪位?”
“佘凌小姐?”
刚刚趋向平稳的心陡然狂跳:“是我。”
女子取出证件,展开在她面前:“国安局陈美龄,请随我们走,协助调查。”
心脏咚咚撞击肋骨,耳膜也仿佛有小锤敲打:“什么事?”
“到局里自然知道。”
“大约多久?中午要去接小孩。”
“不能确定,要看情况,最好另外安排人去接小朋友。”
佘凌想了一想,从挎包里取出手机:“教授,真不好意思,家中有一点事,今天需要请假,中午不能去接雅仁,看要委托给哪一位?”
“怎么突然有事?早一点给我讲,总能安排,临时这样讲,我去哪里找人?”
“实在抱歉。”
“罢了,意外总是会有,这件事我会处理,以后这种情况,尽量提前一天讲明。”
“好的,我会注意。”
挂断电话,转头问陈美龄:“需不需要带个人用品?”
倘若要过夜,不能没有换洗内衣和毛巾牙具。
幸好自己有经验。
陈美龄点点头:“建议带上。”
佘凌一颗心不住下沉,我只是问一问,没打算真的住。
为什么你不肯对我说,傍晚之前就可以回来?还能来得及炒青菜。
该往背包里装些什么?香皂、牙膏、牙刷……阅读器要带吗?
“请加快速度,早一点到局里,或许能早一点结束。”
佘凌叹一口气,自己并非故意拖延,但不知为什么,手上动作就是这样慢,头脑中一团浆糊,理不清该带哪些物品。
警车快速行驶,路仿佛格外漫长。
坐在后排右边座位,靠着车壁,望向窗外,佘凌忽然想到,早上刚刚买回的青菜忘记收进冰箱。
一个多钟头之后,终于坐进一间小小的办公室,桌子后面陈美龄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我,国安局林森,负责侦办本案件。”
举起一张照片:“认得这个人吗?”
书页大小的彩色图片上,一个男人窄窄的脸,30岁出头,表情很平静。
佘凌眼前一片飞旋的金色光点。
娄劲飞。
果真如此。
她点点头:“认得。”
“与你什么关系?”
“难友。”
“知道他的身份吗?”
“难民。”
“我是说从前在内陆。”
“警务人员。”
林森微微一笑:“你在内陆国安,什么职务?”
佘凌头发根都要竖起来:“我是平民。”
男人脸上的笑容如同一月的温度:“你们两人联络,传递了哪些信息?”
“说一说营地里的熟人是否还好。另外,我们那不是联络,只是一同流亡的人,谈一谈天。”
好家伙,给打上“联络人”的印记,自己还能走出去吗?
“都谈过一些什么?从第一次到最近一次,详细回忆,每一句都讲给我。”
“第一次……第一次劲飞说,他找到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