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鸢白,与雀蓝、鸦青一样,都是姑娘的贴身丫鬟。每年姑娘前往淮州时,她们四人会轮流派出两人陪同前往。如果这两人陪姑娘去淮州,剩下的两人则会暂时到夫人身边服侍,待姑娘回府后再回到姑娘身边。
这次姑娘在淮州停留的时间较长,她和鸢白自然也在夫人身边待了更久。姑娘和谢公子都已到了适婚的年龄,每逢年节,谢公子或会代表镇国公府前来侯府拜访。她曾多次跟随在夫人身边,见过谢公子两三次。
“姑娘,怎么了?”
韩相宜轻蹙黛眉,轻声细语地解释:“母亲曾给我见过他的画像,方才在外,我似乎瞥见他与一位女子一同登上了三楼。”
鹂黄闻言,心中顿时掀起波澜,她立刻领会了韩相宜的言外之意:“姑娘是说……”
“嗯。”韩相宜缓缓颔首,眸光黯淡,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或许是我眼花,看错了也未可知……”
鹂黄安慰道:“姑娘莫要忧心,谢公子素来品行端正,应当不会做出此等事来。奴婢这就派人去查探三楼宾客的详情。”
韩相宜低垂着眼帘,淡淡回应:“也好。”
待鹂黄关门离去,韩相宜脸上的忧色一扫而空,她步履从容地走到窗边,从二楼的高处俯瞰着繁华的玄武大街。
如葱般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在窗边敲击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韩贤如,让你的那些小算盘,从一开始就被揭穿,且看你如何与我相斗。
-
夜幕低垂,镇国公府内灯火通明。
今日是镇国公府一月一次的家宴,镇国公谢如松规定所有人无特殊情况,皆不可缺席。
谢道存也不例外。
与董川泽别过后,他又重返大理寺,处理了一日公务,直至夕阳西下,方才搁笔,匆匆返回镇国公府。
镇国公夫妇恩爱有加,共育有四个嫡子,谢道存是家中最小的那个。
镇国公夫妇嫡长子谢道熙英俊潇洒、气宇轩昂,迎娶出身名门望族的王氏为妻,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感情深厚,育有嫡长子谢永泱,嫡次子谢永漳。
嫡次子谢道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与清流世家孙氏喜结连理,膝下一子两女,为嫡长子谢永澈,嫡长女谢永浠 ,嫡次女谢永淳。
嫡三子谢道恒则性格坚毅果敢,为人正直善良,与三朝阁老之女珠联璧合,膝下只有一嫡女谢永泠。
在众多孙辈中,谢永泱作为嫡长孙,又已在朝中任职,可算是独当一面了。
此刻,堂屋内欢声笑语,热闹非凡。谢永泱以长兄之姿,悉心照料着底下的弟弟妹妹。
众人正相谈甚欢,谢道存翩然而至。
谢永泱见状,立即引领一众弟妹上前,恭敬地向谢道存行礼,齐声道:“见过小叔。”
谢道存在镇国公府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二十余年前,陇西之地屡遭游牧民族侵扰,先帝遂派遣谢如松与其夫人蒋琼英前往镇守。蒋氏出身将门,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年轻时亦曾披挂上阵,勇猛杀敌。
在陇西的第二年,蒋琼英得晚育之喜,怀上了谢道存,经过深思熟虑,她决定将孩子生下。因此,谢道存自幼便随镇国公夫妇镇守陇西,直至十一岁方归京城。
由于长期分离,家中的年轻一辈与谢道存接触甚少,彼此间自然生疏。
谢道存文武双全,年仅十七岁便高中状元,之后更是官至大理寺卿,不仅在镇国公府中,即便是在人才辈出的大越朝,也是如同传奇般的存在。
因此,府上的晚辈们对他既怀有敬意,又心存畏惧。
这其中尤以谢永泱为甚。
他与谢道存年龄相仿,常被旁人拿来比较,面对这位仅比自己年长三岁的小叔叔,谢永泱心中难以生出亲近之情,反而更多的是敬畏与忌惮。
“落座吧。”谢道存语气平淡,冷峻的面庞上毫无表情,幽深的目光在谢永泱身上悄然停留片刻,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众人依次落座,谢道存方才稳步上前,向端坐于主位的镇国公夫妇深深一揖,声音清朗而恭敬:“孩儿拜见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镇国公谢如松年轻时在战场上披荆斩棘,浴血奋战,历经无数生死考验,方铸就了今日的功勋与威名。如今虽年岁已高,但那份从沙场中磨砺出的威严气势,依旧如影随形。
谢如松端坐于主位之上,身姿如苍松般挺拔,目光如炬,未言半语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见到谢道存归来,素来严肃的面容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笑意,声音浑厚而温和:“回来了,快坐下吧,你娘这些日子可没少念叨你。”
一旁的蒋氏眉眼含笑,目光中满是慈爱之情,轻声说道:“恪之,这些日子你在大理寺忙于公务,想必十分辛劳。娘特意让人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菜,待会儿可要多吃些,补补身子。”
话音一落,蒋氏便转身吩咐下人开始设宴,厅堂内顿时忙碌起来,香气四溢的菜肴陆续端上桌,家宴的氛围也愈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