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幼凝心情不错地回到蒋公馆,她进家门时,时间刚过九点。以往这个时候,蒋励和宁芝华早已上楼歇息,今晚却意外地端坐在客厅里。
蒋幼凝下意识地望向瑞霄,对方不着痕迹地向她摇了摇头。
蒋励挥手屏退下人:“你们都下去吧。”又朝蒋幼凝招手:“凝儿,你过来坐。”
蒋幼凝依言走过去,心底思索着,难道是今天晚上蒋励看见贺长昭在路边等候她的情形了?
可转念一想,应当不可能。
今晚蒋励有多余的公务要处理,就没有和她一块儿下班,她从财政大楼出来,看见贺长昭的身影后,还特意在路边驻足留意了一番,确定没有看见认识的面孔。
方才她也留意了瑞霄的反应,瑞霄知道她与贺长昭的事,但瑞霄摇头,便说明蒋励与宁芝华在此等候的缘由,与贺长昭无关。
既然如此,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蒋幼凝心念一转,微微抬起眼眸,声音轻柔地问他们:“爸爸、妈妈,怎么了?是在特意等我回来吗,晚上我和思茗一块吃的饭。”
宁芝华侧目望了蒋励一眼,见他神色复杂、欲言又止,便知这话终究得由她来开口,她望向女儿,语气温和地试探:
“凝儿,你……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蒋幼凝心头一怔,虽然她有预感到蒋励夫妇会问及她的感情之事,但宁芝华用的是“心上人”这样模糊含蓄的字眼,倒让蒋幼凝一时有些拿不准话中的深意。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一双秋水般的眸子,轻声反问:“妈妈,您怎么忽然这么问?”
宁芝华与蒋励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不再遮掩,温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将话挑明道。
“你长龄哥哥今天来家里,说约了你好几次都没见上,还问我们……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宁芝华话音未落,又急忙接上:“凝儿,你不要多想,爸爸妈妈都知道你对他无意,回绝他是应当的,只是……”她顿了顿,欲言又止。
蒋幼凝静静等着,宁芝华的话显然还没说完。
“只是长龄说,他昨日看见你与一位男子同行,举止亲近……”宁芝华斟酌着用词,“那人可是你的心仪之人?”
蒋幼凝闻言几乎要笑出声。
且不说昨日她分明不曾与任何男子单独同行,贺长龄又从何“看见”?如果贺长龄是想从蒋励和宁芝华这里诈出她和贺长昭的情况,那只能说他是问错人了,因为蒋励和宁芝华还不知道她和贺长昭的状况。
贺长龄这招真是拙劣,明明自己与詹瑞雪打得火热,却还要来招惹她、恶心她。
也罢,如今也只能先斩后奏了。她与贺长昭的事情瞒不了太久,此时正是向蒋励和宁芝华坦白的好时机,至于贺长昭那边,与他好好说明,他应当能体谅。
思及此,蒋幼凝抬眸迎上父母关切的目光,回答道:“是,女儿确实心有所属。这人……你们也认识。”
“我们也认识?”蒋励与宁芝华面面相觑。
蒋励仔细回想,还是理不出头绪:“爸爸实在想不出会是哪家公子。”自己女儿的心性,他这个做父亲的最是清楚。眼界高,心思也傲,能让她青睐有加的,对方必定是同龄人中的翘楚,绝非等闲之辈。但放眼沪江各豪门,这样的青年才俊真是少之又少。
蒋幼凝浅浅一笑:“他也是贺家的人。”
这句话在蒋励和宁芝华心中猛地激起水花,他们在脑中迅速思索,贺家还有哪位适龄的公子?除非……除非是凝儿前些日子问起过的贺长昭。
“凝儿……”蒋励迟疑地开口,“你指的,莫非是……平渲?”
蒋幼凝唇边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轻声道:“是,是长昭哥哥。”
“这……”蒋励与宁芝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惊讶。
凝儿怎会与贺长昭相熟?这孩子在贺家几乎就是一个背景板,许是晓得自己处境尴尬,自从搬出帅府后,就只在正事场合露面,平日也从不与人往来,只在公务中偶尔得见。沪上名流谈及贺家,也几乎无人会特意记起这位少爷。
蒋幼凝知道他们的疑惑,主动解释道:“爸爸,妈妈,其实你们不知道,小时候在贺家,对我关照最多的,一直都是长昭哥哥。”
她声音微沉,似是陷入回忆:“贺家上下待我虽好,可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直到长昭哥哥来了,凝儿才有了能说心里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