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还说什么谢字。”蒋幼凝娇嗔地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带着笑意,“长昭哥哥,你现在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贺长昭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耳根微微泛红。
蒋幼凝轻轻笑了笑,只是笑意明显淡了几分,她淡声道:“是贺长龄。他昨日特意到我家,告诉我父母,说看见我与一名男子并肩同行,举止颇为亲密。”
贺长昭瞬间了然,原来是贺长龄在背后搬弄是非,凝儿此举,是不愿意被贺长龄牵着鼻子走,所以才主动和蒋励他们坦白。
思及此,他眸色沉了沉。
贺长龄素来与他势同水火,如今竟变本加厉,将手伸到了蒋幼凝这里。
他早该想到,凝儿不会无故突然将此事告知父母。
可转念一想,即便没有贺长龄这一出,若凝儿自行说了,他也绝不会责怪。他深知自己在这事上总是顾虑重重,若真等他万事俱备,登门拜见之日,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明日恰好是蒋幼凝生辰,借此机会见面,倒也免去了许多刻意与尴尬,未尝不是个好时机。
他收紧掌心,将蒋幼凝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声音低沉:“凝儿,贺长龄对我积怨已深,此番倒是牵连你了。”
蒋幼凝缓缓摇头:“他向来知晓我们亲近,许是这些时日见我对他不理不睬,便想借此生事,找些存在感罢了。”她抬眼望入他眼中,语气温和却坚定,“长昭哥哥,不必将他那些手段放在心上,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明白就好。”
贺长昭迎着她的目光,郑重颔首:“我明白的,凝儿。”
蒋幼凝又细细叮嘱了几句,才总算肯放人,贺长昭满脑子都是备礼之事,当即就要离开。
不料才迈出一步,衣袖又被拽住。
他回头,只见蒋幼凝微蹙着眉,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长昭哥哥,你就这么走了?”
见他仍是一脸不解,蒋幼凝简直气笑,她索性拽住他的衣领,脚尖轻轻一踮,温软的唇便印在了他的脸颊上,气息如兰地拂过他耳畔:“你还没有亲我,就打算走了吗?”
这个吻如同星火,将贺长昭瞬间点燃,他眸色骤然转深,喉结滚动,抬手轻托住她的脸颊,深深吻了回去,直到蒋幼凝气息不稳地轻捶他的肩头,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贺长昭气息未平地抵着她额头,声音低沉得不像话:“凝儿,你真是……”
蒋幼凝轻轻推他一下,眼角也带着未散的红晕:“快去吧,我同你一道走。”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她也该回财政部了。
贺长昭离开梨园后,先赶回军统部处理完剩下的公务,随后直奔沪江最大的翰墨斋书房,精心挑选了一套上等的宣城狼毫、徽州松烟墨与澄心堂纸。接着又转到老字号的永安茶庄,称了一斤明前狮峰龙井,再用礼盒包装好。
蒋幼凝说这是她父亲最钟爱的茶叶。
有了茶叶,又怎能少了相配的茶器。
贺长昭又特意去古董行精心挑选了一套价值连城的紫砂茶具。这套茶器乃上世纪制壶名家的手笔,泥料上乘,造型古雅;壶身光润如玉,显然历经岁月的沉淀,一看便是件不可多得的雅物,贺长昭一眼就看中了。
古董行内也不乏各类精美饰品。贺长昭细细遴选,最终为宁芝华挑中一枚雅致的胸针,与一枚镶嵌蓝宝石的丝巾扣。待伙计包装之际,他眼角的余光又被柜台一隅吸引,那里静静躺着一对水滴形状的珍珠流苏耳环,光泽温润,形态秀逸。
他心念微动,眼前瞬间浮现出蒋幼凝戴上它的模样,当即毫不犹豫地吩咐道:“请将这对耳环也一并包起来吧。”
等他大包小包地回到自己的府邸,老管家海伯急忙迎上来接过东西,看见茶庄的包装不由的好奇:“少爷,您怎么突然买这么多茶叶?”
贺长昭来不及细说,只急匆匆吩咐:“海伯,帮我把酒柜上由宋少将送的那瓶拉菲拿出来,还有那瓶勃艮第的罗曼尼康帝。千万小心,别碰着了!”幸好他有一个朋友爱酒,也懂酒,这些年慷慨相赠他好几瓶名贵的葡萄酒,他极少品酒,都放在酒柜里收藏着。
匆匆沐浴完,窗外已染上暮色,贺长昭站在红木衣柜前沉思良久,最终选定一套浅灰色亲王格西装。
虽然是西装,但这套西装的格纹设计既复古又时尚,不显沉闷,领口还是戗驳领,正式感十足。贺长昭又在里面搭了一件白色衬衫,低调而简洁。
收拾好自己,贺长昭开车前往蒋公馆,一路畅通,二十分钟后,车子缓缓驶入蒋家院落,待停稳,贺长昭抬眼便是一怔。
天空是好看的橘紫色调,蒋励先生与夫人并未在厅内等候,竟是同蒋幼凝一道,亲自站在门廊前迎他。
三人皆穿着家常衣衫,笑意温和,俨然是等着一位熟稔的晚辈,而非一位客气陌生的客人。
“平渲,你来了。”蒋励温声道。
他担心年轻人感到局促,便先一步打破沉默,语气平常得像是在招呼一位常来的子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