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封信的意思有三点：第一，她已经告诉蒋励自己会在好友家小住，不会回家，但其实是她有自己的行动；第二，信中落款的时间是上个月的今日，这说明她的行动是在今天晚上；第三，她在求和。
至于她的行动究竟是什么，贺长昭稍一思忖，便能猜到是与高舒有关。
高舒是潜伏在财政部的刘家暗桩，知道沪江银行把自己的账本给蒋励后，一定会想办法窃取账本。但高舒不知真正的账本被蒋幼凝调过包，她手里的那本，是经过蒋幼凝精心仿造的假账本。
今天下午，蒋幼凝找机会进入蒋励的办公室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蒋励忙于公务，只当女儿早已离去，殊不知从午后到深夜，蒋幼凝一直藏身在办公室里。
贺长昭凝视着她沐浴后微湿的鬓角，心底泛起一阵后怕，“答应我，不要再做这种赌上性命的事。”他声音低沉，“你想与我和好，根本不需要这样冒险。”
那天，在说完那句话的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了。
他竟然让她伤心了。
可他一直以来所求的，不就是希望她能平安喜乐吗？护她周全、盼她欢喜，是自己最坚定的初衷，但当她捧着真心一步步走近时，推开她的人，竟是他自己。
他究竟在做什么？
其实如果不是她这次冒险，他原本计划在六天后她的生辰，用特意寻来的那串她喜爱的珍珠饰品，主动去找她，换她展颜一笑。
他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如果她不愿原谅他，他也认了。
伤她至深，又怎能轻易奢求被原谅，只能慢慢求的她的原谅。
他想起高舒那双握过刀的手，如果不是高舒在关键时候莫名迟疑，此刻的她，恐怕早已……
想到这里，他喉头发紧，再也想象不下去。
蒋幼凝却轻轻摇头，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会不懂。”
她向前一步，深深望进他眼底：“你是最懂我的人，你不会不懂。”
见他沉默，她继续道：“长昭哥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为什么我会突然这样大胆，这样不顾一切？从前我们总是心照不宣，将对彼此的心意藏在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转身里，却从不肯说破。”
“我现在告诉你。”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字字清晰，“因为我不想再等了。”
“五年，我们已经错过了五年。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家国天下，肩上担着千斤重担。可正是因此，我才更要清清楚楚地告诉你———”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微颤的指尖。香烟早就燃尽，烟蒂被他丢弃在地上，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烟味，不难闻，是浅薄的薄荷味道。
“我不能再看着你一次次独自走向风雨深处。这一次，我要与你并肩。”
贺长昭垂眸看她，指尖相触的地方像是燎起一簇火，一路烧进心底，烫得他心头一颤。他喉结微动，嗓音低沉：“凝儿，你……”
话音未落，蒋幼凝已经整个人撞进他怀里，带着沐浴后的潮湿水汽。贺长昭下意识接过她，少女柔软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脸颊紧贴他胸膛，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的颤音：“长昭哥哥，我喜欢你……不，是爱你，你不要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她刚沐浴过，长发如瀑散在肩头，发间萦绕着淡淡的栀子香味，从他怀中微微仰起脸来，那张素白小脸被热气蒸得泛红，眼尾也染着胭脂色，唇瓣更是饱满水润，像沾了晨露的玫瑰。
贺长昭深沉的目光落在她唇上，眸色渐深，揽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蒋幼凝没等到他的回应，心口微微发紧，抬眼怯怯望去，刚要开口，就被他骤然压下的唇堵住了所有未尽的话语。
他的吻来得又急又重，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像他这个人一般，有着战场淬炼出的冷硬与决绝。可就在她瑟缩的瞬间，那力道却又悄然缓了下来，唇齿辗转间竟生出几分小心翼翼的珍重。蒋幼凝被他圈在怀中，只觉得周身都被他清冽的气息笼罩。那一点小心翼翼的柔情，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间漾开层层涟漪。她生涩地回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他胸前的衣料，柔软的布料瞬间起了褶皱。
窗外月色悄然漫过窗棂，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投下朦胧的清辉。直到蒋幼凝快要喘不过气，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贺长昭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些许。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织，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