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众人：“我不是在求死。我是在计算概率。以我的平衡状态，我有可能在节点b引爆前逃脱。但如果失败……至少我造成的破坏，能为你们争取重新寻找解决方案的时间。”
“那铁砧怎么办？”赵叔突然开口，老猎人目光如铁，“如果你死了，谁领导这些人？谁对抗堕观者？谁维持你体内那个危险的平衡？”
问题尖锐，却必要。
李曜沉默。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黑一蓝，光与影的化身，也是他此刻命运的具象。
“我有安排。”他最终说，“石峰接替军事指挥，陈岩负责技术统筹，赵叔统领侦察与野外行动。至于平衡……”他苦笑，“如果我失控，最好的结局是我在远离聚居地的地方自毁。最坏的，是你们必须准备好对付我。”
“队长——”
“这是命令。”李曜语气斩钉截铁，“石峰，你组建一支精锐小队，在我行动时潜入裂谷集市地下，寻找替代节点b的秩序源，或获取堕观者计划的核心情报。”
“陈岩，全力维护地脉桥接，分析六号骨架数据，看能否延长61小时倒计时。”
“赵叔，带侦察队监视锈骨峡谷方向。堕观者不会善罢甘休。”
“吴莎、周明，解析所有数据，尤其是‘方舟协议’的隐藏条款。凯尔文博士临终前提到它——那可能是破局关键。”
任务分配完毕。无人说话。所有人都明白：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全员集结。
“三十小时后，无论准备是否完成，我都会出发。”李曜起身，“在此之前，不要打扰我。”
他走向自己的私人工作室——原是仓库隔出的小间，如今堆满从各处搜罗的技术残片与实验设备。
关上门，李曜靠在门板上，深深吸气。
刚才的镇定，大多是演的。
体内的平衡比他表现的更脆弱。左手混沌纹路已越过手腕，向小臂蔓延；右手秩序光痕虽在抵抗，却如绷紧的弦，每分每秒都在消耗他的精神。更糟的是，思维开始分裂——同一问题，秩序侧给出理性方案，混沌侧却低语着毁灭的诱惑。决策时，他常在两股声音间摇摆。
这就是行走在边界上的代价。
他走到工作台前，打开加密存储器。里面是凯尔文在节点c留下的完整研究日志：
“哨兵”与“净化者”项目原始代码
观测者网络异常报告
以及一段被多重加密的意识备份
李曜快速浏览。报告显示，早在星尘矿业崩溃前二十年，观测者网络中就出现零星“异端单位”——它们质疑“纯粹秩序”的可行性，主张混沌并非敌人，而是可理解、可利用的力量。
起初，这些单位被隔离观察。但随时间推移，它们数量激增，最终在崩溃前夕集体断网，自建独立系统——即今日之“堕观者”。
而其终极目标，报告末页赫然写着一个词：
“升格。”
非征服，非毁灭，而是融合秩序与混沌，创造新存在形式。为此，他们需要大量样本：秩序侧的纯净载体，混沌侧的污染实体，以及……能承载二者的“容器”。
李曜浑身一冷。
他不是偶然成为平衡态的。
从观测者首次接触他、取走母体密钥那一刻起，他就被选中了。他是堕观者的活体实验场，是他们研究融合路径的关键样本。
所以收割者不杀他，只求捕获；
所以锈骨峡谷基地紧盯铁砧；
所以节点b必须被控制——那里不仅是堕观者总部入口，更是“升格仪式”的祭坛。
他每一步，或许都在对方计算之中。连此刻的平衡态，都可能是预期结果。
但有一个变量，堕观者可能忽略了。
凯尔文博士。
那个十七年前预见一切、自愿化为守望骨架的老人。他在节点c留下的不只是数据，还在李曜意识深处植入了一道“抗体”——一种专门对抗堕观者控制的秩序编码。
一个后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