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分钟的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苏韫莬头顶。他在暴雨和伤痛中跋涉,每一步都像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烛火。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化作扭曲的光晕,指引着他,也嘲笑着他的狼狈。
意识中那融合了“中轴”的护甲,此刻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它如同一个低功耗的雷达,不仅帮他规避着秦铮那愈发收拢的意志搜索网(那网如同逐渐收紧的绞索,带着冰冷的愤怒),更精确地引导着他在迷宫般的城郊结合部穿行,朝着顾言澈给予的坐标前进。
身体的极限一次次被突破。膝盖的肿胀让他几乎无法弯曲,脚底的伤口在湿透的鞋子里反复摩擦,每一次落地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肺部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雨水的冰冷。视线开始模糊,耳鸣加剧,世界在他眼前旋转、晃动。
但他不能停。顾言澈给出的“逻辑冗余”漏洞,是他唯一的生机。错过这个窗口,他将重新暴露在那两张天罗地网之下,再无侥幸。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空隧道,他终于抵达了坐标所在的位置——一片被遗弃的、如同钢铁巨兽坟场般的工业区边缘。这里曾经是某个大型机械制造厂,如今只剩下一座座锈迹斑斑、如同骷髅骨架般的厂房和高耸的烟囱,在暴雨中沉默地矗立着,散发着破败与死亡的气息。
坐标指向其中一座最为偏僻、几乎被茂密荒草和藤蔓完全吞噬的单层厂房。
就是这里了!
苏韫莬用尽最后的力气,拨开带刺的藤蔓和及腰的杂草,踉跄着冲向那扇早已变形、半开半掩的锈蚀铁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脱落。
他侧身挤了进去。
厂房内部比外面更加黑暗,只有破碎屋顶处漏下的些许天光和雨水,在积满油污和灰尘的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和陈年尘埃的混合气味,几乎令人窒息。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的机床如同史前巨兽的化石,沉默地伫立在阴影中。
就在他踏入厂房内部的瞬间——
一种奇异的“剥离感”骤然降临!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绝对隔绝的薄膜,以他为中心,瞬间张开了一个半径约十五米的球形空间!外界的一切——震耳欲聋的暴雨声、呼啸的风声、甚至那一直如同附骨之疽般锁定着他的、属于秦铮和“回收派”的意志搜索与冰冷标记——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绝对的寂静,取代了喧嚣。
绝对的存在感“虚无”,取代了被追踪的压迫。
他成功了!他进入了顾言澈所说的“绝对物理屏蔽”区域!
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倒在了冰冷、潮湿、布满污垢的水泥地上。身体的所有疼痛和疲惫在这一刻全面爆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黑暗的深渊急速坠落。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缩起身体,紧紧抱住了自己,仿佛这样就能守住这来之不易的、短暂的“安全”。
……
不知过了多久,苏韫莬被一阵深入骨髓的寒冷和喉咙火烧火燎的干渴唤醒。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厂房冰冷的地面上。外面的暴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并未停歇,雨水顺着厂房的破洞滴滴答答地落下,在积水中敲打出空洞的回响。
他动了动手指,全身如同散架般疼痛,尤其是膝盖和脚底,传来阵阵灼热的胀痛。他勉强支撑起上半身,靠在旁边一个锈蚀的机床底座上,大口地喘息着。
意识稍微清晰了一些,他立刻检查自身的状态。身体伤势不容乐观,失温、脱水、感染的风险极高。但精神层面,那层“护甲”依旧在稳定运行,与这片屏蔽空间和谐共存。外界的搜索和标记依旧被完全隔绝,这里仿佛真的成了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他环顾这个临时避难所。空旷,破败,死寂。除了锈蚀的机器和垃圾,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顾言澈说得对,这里只能提供“屏蔽”,没有任何补给。
他需要水,需要处理伤口。
挣扎着爬起身,他借着微弱的光线,在厂房内艰难地搜寻。终于,在一个角落里,他发现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锈穿了的铁皮桶,里面积攒了少许从屋顶漏下的、相对干净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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