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帷

第71章 灰中生芽

这究竟是玷污,还是拾遗?

最终,他没有取走那本册子。

反而,他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了一册自己私藏多年的手抄本,封面无字,内里却是前朝大儒的禁言碎语,名为《飞言录》。

他将册子轻轻放在老斋夫的案头,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老丈,若再抄,可用此书焚灰拌墨。”

老斋夫浑浊的眼睛抬起,满是疑惑。

“洗不掉的,才是真话。”程知微低语道,转身离去,衣袍拂过门槛,带起一缕尘烟。

身后,灯火昏黄,纸页轻颤,仿佛那灰墨正悄然渗入时光的肌理。

皇城深处,光禄寺卿沈砚之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窗外夜雨初歇,檐滴敲打石阶,声声入耳,如更漏催人。

屋内松烟墨香与沉香交织,书架林立,卷册森然。

“程知微去了太学,可曾将那《灰册》焚毁?”他问阶下的心腹孙奉。

孙奉没有回答,只是躬身呈上了一份从太学抄来的副本。

沈砚之接过,快速翻阅。

忽然,他手指一顿,一张薄薄的书页间,似乎夹了些什么。

他捻起一看,是一小撮松木燃烧后的灰烬,细腻而温润,指尖揉搓时,竟有微温残留,仿佛火魂未散。

而那一页的墨色,也因此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红,仿佛凝固的血。

他的目光,正落在一句批注上:“……闻巷中女童执笔,其势如执剑。”

指尖触及那暗红的墨迹,沈砚之竟感到一丝微不可察的灼烫,像是触碰到了那典砖上未熄的火痕——那热意不灼人,却直抵心脉。

执笔如执剑?

何等狂悖,又何等……惊心动魄。

他闭目良久,耳中似有万千人声自远古涌来:脚步踏地、火把噼啪、笔尖划纸、孩童齐诵……

“今人不敢执炬,反以灰为墨……”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与挣扎,“这究竟是在续史,还是在篡史?”

“大人,”孙奉轻声开口,打破了寂静,“若史官不记,百姓记之,窃以为,亦是史。”

沈砚之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却在看到孙奉坦然而恭敬的神情后,渐渐归于沉寂。

那目光里,不再只是权谋的算计,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震动。

消息如水银泻地,不断汇集到林昭然手中。

她知道了程知微的“赠灰”,也知道了沈砚之的“阅卷不语”。

她明白,这颗种子不仅在民间生根,更在朝堂的壁垒上,撬开了一丝缝隙。

“守拙先生,”她转向一旁静候的老者,“前朝贞和年间,设‘遗学阁’,专收民间遗珠。不知阁中,可有‘民间纪事’的体例可循?”

守拙抚了抚长须,从书架深处取出一卷泛黄的《野史例纂》,摊在林昭然面前。

他指着其中几条:“主上请看,‘乡贤录’‘童蒙志’‘市井杂谈’……贞和之后,礼崩乐坏于上,然史统却存于野。民间修史,体例虽杂,却有迹可循。”

林昭然的目光在那些古朴的条目上扫过,心中豁然开朗。

她对韩霁道:“就依此体例,将我们收录的‘灰册’,正式编纂成《补遗讲纪事》。分三卷:第一卷‘启学’,录各地讲学与童蒙初开之事;第二卷‘护约’,记邻里互助、信义相守之行;第三卷‘传火’,载抄录、传阅、护书之功。每卷皆以灰墨手书,封底烙上‘典砖’之印。”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韩霁眼中燃起的火焰,一字一句地补充道:“告诉所有人,此非奏章,不为上达天听。此乃我们写给后世之信。”

数日后,数十份烙着火印的《补遗讲纪事》,由装扮成行脚僧侣的信使,分送往五州七地的重要书院。

随书附上了一句短语:“火或暂熄,信不可断。”

夜深了,林昭然独自坐在窗前。

桌上的油灯光晕温暖,映着她清减却愈发坚毅的面容。

白日里送出的信使,此刻或许正行走在某个郡县的驿道上,怀揣着那份滚烫的“信”。

一阵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灯火微微摇晃,墙上映出她静坐的身影,如碑如誓。

韩霁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这一次,他的神色中不见了之前的振奋,反而多了一层凝重。

“主上,”他递上一封刚刚由飞鸽加急送来的密信,信纸因反复折叠而显得有些柔软,“汴州急报。那边有书院仿效我们的‘补遗讲’,开了夜学,学子云集。”

林昭然的

“但是,”韩霁的话锋一转,声音沉了下去,“夜学仅开了三日,便被当地州官带兵查封,为首的讲士和十几名学子当场被捕,罪名是……妖言惑众,聚众结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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