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帷

第97章 火盆里剩一张

林昭然点头:“他们查得越勤,问得就越多——等哪天有人问‘这砖刻的什么’,答案就从土里冒出来了。”

庙外忽然传来马蹄声,踏碎晨雾,由远及近。

韩霁掀帘而入,玄色披风沾着露水,腰间玉佩撞出清响,像冰珠落玉盘。

他是昨日扮作誊录生混进国子监的。

“昭然,国子监的消息——昨日酉时,三十七个学子在射圃结了‘问学社’,头个议题是‘答在天下,当由谁出’。”他声音发紧,像是怕惊散了什么,“我混进去听了半时辰,有个穿青衫的小子说:‘从前只敢等先生答,如今要自己问。’”

林昭然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击耳膜的声响,像鼓点,又像远雷。

她想起初入国子监那日,缩在最后一排,听博士讲“礼者,序也”,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此刻有热流从心口涌到鼻尖,她别过脸去,望着供桌上那盏将熄的灯——灯芯烧到尽头,却迸出更亮的火星,噼啪一声,溅在供桌边缘,留下一点焦痕。

“取最后一块典砖。”她对守拙说。

守拙捧来的砖还带着窑温,表面粗粝的纹路蹭得她掌心发痒,像触摸到尚未冷却的思想。

她取出藏在怀里的绢帛,那是《明堂策》终章,墨迹已有些模糊,是她在破庙油灯下改了七遍的稿子,纸背还留着灯油熏染的黄晕。

“缝进大朝会的仪注册夹层。”她对韩霁道,“礼部尚书明日要呈御前,你找个由头,让他的书童‘不小心’把册页拆了重装。”

韩霁接过砖时,指腹擦过砖上未干的刻痕,那凹凸的笔画像一道道伤疤,又像一条条暗河。

“这砖……会到陛下面前?”

“会。”林昭然望向庙外渐亮的天色,紫宸殿的飞檐在雾里若隐若现,像一只即将展翅的巨鸟,“沈相留了一张纸,我们送了一本书。纸会碎,书会传——接下来,该天下作答了。”

三日后,沈府更漏敲过三更时,林昭然还在整理案上的典砖模子。

油灯将尽,光影在墙上缩成一点,像将熄的星。

程知微突然冲进来,铜印撞得桌角咚咚响:“孙奉派人送了信!”

他摊开掌心的碎纸片,字迹被水洇得模糊,却能辨出“《明堂策》驳文重批,末页朱批:此策……可议”。

林昭然捏着碎纸的手突然松开。

纸片飘落在典砖上,像一片雪落在将燃的火上,无声无息,却带着燎原之势。

她望着窗外渐起的风,听见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诵读声——是七坊的书肆开始传抄“道在问处”了。

晨雾里,第一缕阳光穿透庙门,照在她肩头上,像谁轻轻拍了拍背。

“程兄,”她转身时眼底有光在晃,“去把各地书驿的回报簿取来。”

程知微应了一声,转身时撞翻了供桌上的茶盏。

茶水溅在典砖上,顺着刻痕蜿蜒成河——那是思想的河,正漫过所有被烧过的纸,所有被禁过的口,所有被锁过的门。

庙外,诵读声越来越清晰,像春潮漫过堤岸。

林昭然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在砖上,和“道在问处”的刻痕叠在一起。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酸——原来有些火,不必自己点;有些风,等一等,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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