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蹲到桌前,将家书和笔记并排放好,指尖在“叶承宗”和“叶姓工匠”之间来回移动——清代的叶承宗修建暗渠,埋下镇水之物,留下家书;民国的曾祖父修复暗渠,发现叶承宗的痕迹,临摹他的字迹,记录下合作(或许是精神上的合作)的经过;而现在,他林砚,作为曾祖父的后人,又在同样的暗渠里,找到了叶承宗的家书,将两代工匠的故事重新串联起来。
这不是巧合,是传承。是故宫的暗渠,将清代、民国、当代三代人的命运,用一条看不见的线紧紧勾连在一起;是瘦金体的笔锋,将叶承宗和曾祖父的工匠精神,刻在了纸页上,刻在了暗渠的青砖里,也刻在了他林砚的心里。
“那……这位叶工匠提到的‘镇水之物’,会不会跟你曾祖父有关?”苏晓适时地提问,引导林砚往更深的方向想,同时悄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假装调整角度,对着桌上的家书和笔记拍了一张照片——屏幕只亮了一瞬,就被她迅速按灭,照片存进了加密相册。
林砚没有察觉她的小动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很有可能。曾祖父笔记里写过‘暗渠养镇物,通景山龙脉’,而叶承宗的家书写‘镇水之物埋于渠中段’,这说明曾祖父不仅知道镇水之物的存在,还知道它的作用——连接景山龙脉。说不定,曾祖父当年修复暗渠时,还特意加固过镇水之物的封存处,用的就是他批注里的‘草木灰糯米灰浆’!”
他翻到笔记里提到“草木灰灰浆”的那一页,上面还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之前他没太在意,现在再看,赫然写着“渠中段青石匣,需用灰浆封固,防渗水蚀物”——“青石匣”!不就是他在暗渠里找到的那个石匣吗?虽然石匣里装的是家书,不是镇水之物,但这说明曾祖父确实知道暗渠里有青石匣,甚至可能见过叶承宗埋下的那个装镇水之物的石匣!
“原来如此……”林砚的眼睛亮了起来,之前所有零散的线索,此刻像珠子一样被串了起来:曾祖父的笔记批注、叶承宗的家书、暗渠里的青石匣、镇水之物、景山龙脉……这些都不是孤立的,而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一个关于两代工匠守护故宫暗渠、守护镇水之物的故事。
而他,林砚,不仅是这个故事的发现者,更是继承者。他要沿着曾祖父和叶承宗的足迹,找到镇水之物,修复暗渠,不仅是为了弥补曾祖父当年“倒卖构件”的罪,更是为了传承两代工匠的守护之心,守住故宫的龙脉,守住这份跨越时空的工匠精神。
苏晓看着林砚激动的样子,心里却五味杂陈——她既为林砚找到线索而高兴(毕竟她也敬畏古建),又为即将把线索传给父亲而愧疚。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放大镜放回桌上:“林砚哥,这线索太重要了,你要不要跟吴师傅或者周师傅说说?他们说不定知道更多关于叶工匠的事。”
林砚点点头,收起家书和笔记,小心翼翼地将家书放回石匣,再用蓝布包好:“对,我得去找老周问问,他在故宫待了一辈子,肯定听过叶承宗的名字。”他站起身,眼神坚定——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被祖罪阴影裹挟的“罪裔”,而是握着两代工匠线索的守护者,这条勾连古今的路,他必须走下去。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落在林砚的背影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桌上石匣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跨越百年的祖影,终于在这一刻,与他的身影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