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抬头看了看林砚,眼神复杂——有欣慰,有担忧,还有点说不清的沉重。他伸出手,拍了拍林砚的肩膀,手上的老茧蹭过林砚的衣服,带着粗糙的温度:“小林,你有这份心,我高兴。但‘涅盘’的人不好惹,他们做事没底线,当年为了盖楼,连景山下的五色土都想挖,现在为了拆斗拱,说不定能干出更出格的事。”
“那您更该告诉我旧怨是什么啊!”林砚追问,“知道他们的底细,才能更好地防着他们。是不是跟您师父有关?还是跟……我曾祖父有关?”
提到“曾祖父”,老周的脸色又沉了沉。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太和殿的屋顶,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地上像一道凝固的墨痕。“跟你曾祖父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老周的声音从窗边传过来,有点模糊,“以后你别再提这工牌,也别主动找‘涅盘’的人,好好修你的建筑,比什么都强。”
林砚看着老周的背影,心里满是疑问。他知道老周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那旧怨里肯定藏着让老周痛苦的事,或许是失去了什么,或许是没能守住什么。他攥紧手里的工牌,金属边缘硌得掌心有点疼,却不敢再追问,怕戳到老周的伤口。
“那……如果再遇到他们的人,我该怎么办?”林砚轻声问,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老周转过身,脸上的凝重淡了些,多了点温和:“别硬拼,先保护好自己,再跟我说,或者跟保安队报信。故宫这么大,守着它的人不止你一个,不用你一个人扛。”他拿起桌上的刨子,重新打开砂轮,“你昨天没休息好,今天上午先回宿舍补觉,下午再来上工。”
林砚点点头,攥着工牌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周正低头磨刨子,砂轮的“沙沙”声又响了起来,可这次的声音里,好像多了点说不出的沉重。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老周的头发上,能看到几缕醒目的白。
走出值班室,林砚沿着青砖路往宿舍走。故宫的早晨很安静,只有保洁阿姨扫地的“唰唰”声,还有远处传来的鸟鸣。他把工牌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攥紧,心里突然明白——老周的“讳莫如深”,不是懦弱,是保护。保护他,也保护那段不愿再提起的往事。
他抬头望着太和殿的飞檐,晨光里,斗拱的榫卯咬合得严丝合缝,像无数双握紧的手。林砚深吸一口气,脚步比刚才更坚定了——不管老周的旧怨是什么,不管“涅盘”有多难对付,他都要守住这些老建筑,守住曾祖父留下的手艺,也守住老周他们这代人守护了一辈子的故宫。
口袋里的工牌还带着凉意,却不再让他觉得不安,反而像一块提醒他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上,也压出了他更坚定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