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站仪的激光线在万春亭柱础上投下一个细小的红点,像一颗凝固的星。小张盯着仪器屏幕,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林哥!位移数值稳定在0.00毫米!连续观测半小时,一点波动都没有!”
林砚的手猛地攥紧了手里的黄铜尺,指腹能感觉到尺身上“明嘉靖二十一年监制”的刻痕——这把老尺子陪着他夯完了五层五色土,现在终于迎来了最关键的验证。他快步走到全站仪旁,屏幕上的数字清晰地显示着“0.00”,没有丝毫跳动,像被钉在了原地。
“再测测罗盘。”老周的声音从柱础旁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清代的铜罗盘,盘面的指针之前在亭内疯狂旋转,此刻却稳稳地指向正南,针尾的铜丝纹丝不动。“成了,”老周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柱础定了,镇物也稳了。”
林砚凑过去,看着罗盘的指针,心里像有块悬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地。他想起五天前刚开始夯土时,柱础位移还在以每天0.1毫米的速度增加,罗盘指针乱转,那时的焦虑像景山的雾,浓得散不开。而现在,黑、青、红、白、黄五层土牢牢裹住柱础,每层夯得密不透风,糯米汁将土粒黏合成一个整体,像给柱础穿了件凝固的龙脉铠甲。
苏晓拿着笔记本跑过来,上面记满了最后一轮的检测数据:“黑土层密度1.8g\/cm3,青土1.75g\/cm3,红土1.7g\/cm3,白土1.65g\/cm3,黄土1.9g\/cm3,全符合明代《工部工程做法则例》里的标准!”她的眼睛亮着,之前因父亲而有的愧疚,此刻被加固成功的喜悦冲淡了些——她终于做了件对的事,守住了这根支撑故宫的根。
修复组的同事也围了过来,小张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照片里的五色土在阳光下泛着不同的光泽:黑土沉郁,青土含光,红土似霞,白土如霜,黄土厚重,五层土的边缘齐整,没有一丝错位。“林哥,你这手艺,真跟老祖宗传下来的一样!”同事的语气里满是佩服,之前的流言蜚语,早被这实实在在的成果冲得没了踪影。
林砚笑着点头,目光却落在老周身上——老周正站在柱础东侧,手里攥着一个蓝色的粗布包,布包的边角有明显的补丁,针脚是老式的“一字缝”,一看就用了很多年。林砚心里一动,想起之前老周说“有东西要给你”,难道就是这个?
果然,老周转过身,朝林砚招了招手:“砚儿,你过来。”
林砚走过去,老周把布包递给他,布包沉甸甸的,隔着粗布能感觉到里面是硬壳的东西。“这是你爷爷当年托付给我的,”老周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岁月的重量,“他说‘等我家砚儿能自己守住景山的土,能扛得起林家的担子,再把这东西给他’。现在,时候到了。”
林砚的指尖有些发颤,他慢慢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深棕色的牛皮纸信封,信封上没有字,只有一个用红漆画的“墨”字,和曾祖父笔记上的笔迹一模一样。信封的封口用棉线缝着,线结是“双套结”,是老辈人用来封重要东西的结法,解不开,只能剪断。
“这是你曾祖父林墨臣的忏悔信原件,”老周看着林砚的眼睛,“你爷爷当年找到我,说‘这信里有你曾祖父的赎罪心,也有故宫的大秘密,不能轻易拿出来,得等林家有个能扛事的后人’。这些年,我把它藏在修复组的档案柜最底层,锁了三道锁,就怕丢了、坏了。”
苏晓也凑了过来,她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几步外,看着那个信封,眼神里满是敬畏——她知道这封信意味着什么,是林砚家族赎罪的关键,也是对抗父亲的重要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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