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把冷宫裹得更紧了,青石板周围的青砖上凝着白霜,被头灯的光柱一照,像撒了层碎盐。林砚蹲在千斤顶旁,手指按在冰凉的金属底座上,能感觉到底座与青砖贴合的细微缝隙——老吴刚才特意找了块平整的砖垫在下面,怕千斤顶受力时打滑,砸坏了周围的古砖。
“都站远点儿,开始发力了!”老吴的声音在晨雾里传得不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他双手握住千斤顶的摇杆,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盯着青石板与地面的咬合处。林砚退到小张身边,苏晓也收起了手机,手里攥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页上,一副随时准备记录的样子。
摇杆被老吴缓缓压下,金属构件相互摩擦,发出“咔嗒咔嗒”的轻响。起初,青石板纹丝不动,像是与地面长在了一起,霜粒从石板边缘簌簌落下,砸在防水布上,没什么声响。老吴咬了咬牙,加大力度,腰腹发力将摇杆压到底,“咯吱——”一声刺耳的闷响突然炸开,青石板终于动了,边缘向上抬起一丝缝隙,比指甲盖还窄。
“成了!”小张低呼一声,手里的激光测距仪屏幕亮了,开始自动记录石板抬起的高度。林砚往前凑了半步,眼睛盯着那道缝隙,心里既期待又紧张——这道缝后面,就是封存了几百年的暗渠,是曾祖父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也是解决冷宫渗水的关键。
老吴没停手,继续压着摇杆,石板抬起的缝隙越来越宽,从一指宽到两指宽,再到能塞进一只手掌。就在缝隙扩大到十厘米左右时,一股气味突然从缝隙里涌了出来——不是之前闻到的淡淡霉味,而是浓得化不开的、混杂着多种气息的腐霉味,像是把故宫百年的潮湿、朽木的腐烂、泥土的腥气全都压缩在了一起,一涌出来就裹住了在场的四个人。
“咳……咳咳!”小张没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林砚也皱紧了眉头,鼻腔里像是塞进了泡烂的旧棉絮,又闷又呛,还带着点说不出的腥气,让人胸口发闷。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晓,只见她也别过脸,用围巾捂住了下半张脸,眼里却没有太多不适,反而借着转身的动作,飞快地用手机对着缝隙拍了一张,屏幕亮了一下就立刻黑了,藏进了口袋里。
“这味儿……比我修过的明代地窖还冲。”老吴直起身,抹了把额头的汗,语气里带着惊讶,“看样子渠里的东西,最少几十年没见着光了。”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根细长的钢钎,小心地插进石板缝隙里,轻轻撬动,“再抬一点,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就行,别把石板弄塌了。”
钢钎受力,石板又向上抬了几厘米,缝隙扩大到十五厘米左右。林砚赶紧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打开强光模式,顺着缝隙照进去——光柱穿透黑暗,先落在渠壁上,是青灰色的古砖,砖缝里填着白灰,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黄土;再往下,光柱落在水面上,泛着浑浊的黑色,像凝固的墨汁,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只有几缕细小的黑色絮状物,随着光线的晃动微微浮动。
“水位差不多三十厘米,跟之前估计的一样。”林砚报出数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家族笔记残页——曾祖父笔记里写过“暗渠水深三尺,砖壁需用糯米灰浆加固”,换算成现在的单位,差不多就是三十厘米,分毫不差。他心里一阵发热,仿佛隔着百年时光,与曾祖父的手在这一刻重叠了。
老吴也凑过来看,手里拿着一根长柄的工兵铲,轻轻探进水里,“哗啦”一声,水面被搅起细小的涟漪,黑色的絮状物散开,露出下面更浑浊的水体。工兵铲碰到渠底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老吴来回探了探,说:“渠底是硬土,没什么杂物,就是水面上飘的这些……”他用工兵铲捞起一片东西,举到灯光下——是一块巴掌大的朽木片,颜色发黑,边缘已经腐烂得发糟,用镊子一碰,就掉下来细小的木屑,看不清原本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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