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修复组办公室的窗棂,斜斜地落在木桌上,给摊开的家书镀上了一层暖金色。林砚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把放大镜,指尖轻轻拂过信纸边缘——棉麻质地的纸张带着岁月的脆感,却因油纸的包裹,大部分字迹仍清晰如昨,尤其是那一行行瘦金体,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墨光,像一把把藏在纸页里的小剑,锋芒隐约。
“这字……”林砚喃喃自语,将放大镜对准“吾妻见字如面”的“吾”字。瘦金体的特点被放大后愈发鲜明:横画起笔如刀切,收笔带锋;撇画细劲如剑,斜出时带着一丝刻意的弧度;竖钩更是利落,钩尖如锥,仿佛能穿透纸页——这和他记忆里曾祖父笔记中的“辅助批注”,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猛地起身,从储物柜里翻出那个蓝布包——里面装着曾祖父林墨臣的笔记,是他入职时从家里带来的,边角已经被翻得有些起毛。他颤抖着手打开笔记本,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正是《故宫修缮禁忌录》的手抄本复印件,复印件上有曾祖父用墨汁写的批注:“碱土加草木灰三成,可固砖防裂”,落款那个模糊的“墨”字,此刻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林砚将笔记本摊在家书旁,用放大镜来回比对——家书里“叶”字的竖钩,和批注里“墨”字的竖钩,不仅钩尖的角度一致,连起笔时的顿笔痕迹都分毫不差;家书里“镇水”的“镇”字,右边“真”字的最后一捺,是瘦金体特有的“反捺”,短促有力,而批注里“固砖”的“固”字,最后一捺也是同样的写法,像是同一个人刻意训练过的笔锋习惯。
“不可能这么巧合……”林砚的心跳开始加速,指尖有些发凉。他又翻到笔记本的另一页,上面是曾祖父用铅笔写的施工记录,日期标注着“民国十七年秋”,内容是“修冷宫暗渠,遇叶姓工匠,善瘦金体,通五行镇水法,共商渠底加固策”——“叶姓工匠”“瘦金体”“镇水法”,这三个词像惊雷一样在他脑海里炸开,与家书上“匠人叶承宗”的落款完美对应!
原来曾祖父笔记里提到的“叶姓工匠”,就是清代乾隆年间修暗渠的叶承宗!可民国十七年距离乾隆二十三年,已经过去了一百六十多年,叶承宗怎么可能还在世?难道是曾祖父记错了名字?还是说,有其他关联?林砚的脑子里乱作一团,却又隐隐觉得,这其中一定有更紧密的联系——或许是叶承宗的后人?或许是曾祖父得到了叶承宗的修渠秘籍?
“林砚哥,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苏晓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端着两杯热茶走进来,将其中一杯放在林砚手边,目光落在桌上的家书和笔记上,“这封家书的字好好看啊,是瘦金体吧?我之前在博物馆见过徽宗的瘦金体,跟这个好像。”
林砚抬起头,心里还没从震惊中平复,下意识地指着家书上的落款:“你看,这落款是‘匠人叶承宗’,我曾祖父的笔记里,正好提到过一个‘叶姓工匠’,也写瘦金体,还一起修过冷宫暗渠。”
苏晓凑过来,假装仔细看家书,眼神却快速扫过笔记上的施工记录,尤其是“叶姓工匠”“镇水法”那几个字,默默记在心里。她拿起放大镜,对着“叶承宗”的“叶”字看了看,故意惊讶地说:“真的好像!你看这个‘叶’字的竖钩,跟你笔记里‘墨’字的竖钩,连笔锋都一样,会不会是你曾祖父学了这位叶工匠的字?”
苏晓的话像一道光,让林砚瞬间清醒——对啊!曾祖父很可能是临摹了叶承宗的瘦金体!民国时期,曾祖父参与修复冷宫暗渠,或许找到了叶承宗当年留下的手稿或家书,为了纪念这位前辈工匠,或者为了传承修渠技艺,特意临摹他的字迹,甚至在自己的笔记里用同样的笔体做批注。
“一定是这样!”林砚激动地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曾祖父民国时修暗渠,肯定发现了叶承宗留下的痕迹,比如这封家书,或者其他修渠记录,所以他才会临摹叶承宗的瘦金体,还在笔记里提到这位‘叶姓工匠’,他们是跨越时空的修渠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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