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黑土和青土两层都夯完了。林砚用小锤子敲了敲夯好的土层,声音发实,没有空响,湿度计显示17%,正好符合要求。苏晓把数据整理好,递给林砚:“两层都合格,下午可以铺红土了。”
“先歇会儿,吃点东西。”老周从包里拿出几个馒头和咸菜,“下午铺红土,红土属火,驱湿气,铺的时候要注意,红土容易结块,得先筛一遍再铺。”他看了看远处的树林,眉头皱了皱,“安保科刚才说,早上有辆陌生车在景山门口转悠,车牌看不清,估计是陈敬鸿的人,你们下午干活时,多留意点周围。”
林砚点点头,咬了口馒头,心里却没放松——陈敬鸿连换土的招都用了,说不定还会来破坏夯实,得更小心。苏晓看出他的担心,小声说:“我下午帮你盯着周围,有不对劲的地方,我立刻告诉你。”
下午两点,太阳最毒的时候,开始铺红土。红土从云南东川运来,带着细微的铁屑,在阳光下泛着淡红色的光。林砚按老周说的,先把红土倒进筛子,小张摇着筛子,细土落在地上,留下的小颗粒再用锤子敲碎,确保红土没有结块。
“红土铺的时候,要比青土稍微高一点,半寸就行,因为红土夯完会缩一点。”老周用黄铜尺在青土上划了一道线,“就按这条线铺,别超了。”
林砚铺好红土,五寸半厚,苏晓浇上糯米汁。糯米汁渗进红土时,带着淡淡的铁腥味,和米香混在一起,成了一种特别的味道。“夯红土要‘匀夯’,每寸土砸两下半,力度介于黑土和青土之间。”老周示范了一下,夯头落下,红土没有溅起,也没有结块。
林砚跟着学,动作越来越熟练。夯到第三圈时,他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树枝断了的声音。“谁在那儿?”他停下手里的夯,朝树林方向喊了一声。
树林里没有动静,过了几秒,一个黑影闪了一下,消失在树后。“是陈敬鸿的人!”苏晓紧张地抓住林砚的胳膊,“我去告诉安保!”
“别去,”林砚拉住她,“他们只是探路,不敢过来,我们继续夯,越快夯完,越安全。”他拿起夯,又砸了下去,力度比之前更稳,“只要我们把土夯实了,他们再怎么捣乱,也动不了柱础。”
老周这时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别管他们,安保已经在周围布控了,他们不敢靠近。我们把红土夯完,晚上再铺白土,争取明天早上铺黄土,早点完工,早点放心。”
夕阳西下时,红土也夯完了。林砚用黄铜尺量了量,夯后厚五寸,密度1.7g\/cm3,湿度16%,完全合格。他站在柱础旁,看着夯好的三层土,黑、青、红,像三条沉稳的色带,围绕着柱础,慢慢与地基黏合。晚风拂过,带着夯土的清香,也带着一丝紧张的气息——陈敬鸿的人还在盯着,但他知道,只要按古法把五色土夯完,柱础就稳了,故宫的根基,就稳了。
苏晓整理好下午的记录,递给林砚:“明天铺白土和黄土,白土属金,防风化,黄土属土,承托柱础,都按今天的流程来,肯定没问题。”她的眼神里满是坚定,不再是之前的犹豫,“我晚上跟安保一起值班,盯着土堆,不让人靠近。”
林砚看着她,心里暖暖的。从暗渠传递图纸,到现在主动守护五色土,苏晓的转变,像这五色土一样,一层层沉淀,越来越清晰。“谢谢你,晓晓。”他接过记录,“晚上别太累,有安保在,我们轮流盯就行。”
老周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着点点头:“古建修复,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得有人传,有人接,有人守。你们现在做的,就是在传、在接、在守。”他指了指夯好的土层,“这些土,是四方的心意,也是我们的心意,只要把心意夯进去,土就会变成‘活’的,镇得住柱础,也镇得住邪祟。”
夜色渐渐浓了,路灯亮起来,照在夯好的土层上,泛着柔和的光。林砚、苏晓和老周站在柱础旁,看着远处的故宫,红墙黄瓦在夜色中静静矗立。他们知道,明天还有两层土要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但只要手里握着枣木夯,心里装着古法,就没有守不住的根基,没有护不了的古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