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库开放后的第三个清晨,乔家大院被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游客的喧闹声比往日晚了些,透着一种难得的静谧。苏晓坐在民宿的窗边,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大麦茶,目光落在窗外那株老槐树的枝桠上。树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折射着微弱的晨光,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看似平静,实则藏着难以言说的波澜。
银库展示区的成功,让她暂时忘却了与父亲陈敬鸿的对立,也让她在守护古建的行动中找到了一丝归属感。这些天,她跟着林砚整理晋商技艺资料,协助乔明接待游客,听着人们对传统技艺的赞叹,心中的赎罪感渐渐被一种踏实的成就感取代。可越是平静,心底那个尘封已久的角落就越是躁动——关于母亲的下落,那个她从小到大不敢触碰,却从未真正放下的执念。
她的母亲在她五岁那年突然失踪,陈敬鸿从未对她细说缘由,只说是“走了,不会再回来”。她对母亲的记忆,只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母亲穿着浅蓝色的旗袍,站在一片桃花树下,笑容温柔,眼神清澈。这些年,她无数次在梦里见到那个身影,却始终抓不住,母亲的下落,成了她心底最柔软也最脆弱的软肋。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苏晓低头一看,屏幕上弹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想知道你母亲的下落,今日午时,城外西峰茶馆,单独来。——陈敬鸿”
短短二十几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苏晓的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她的手猛地一颤,杯中的大麦茶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却让她浑身发冷。是父亲,他终究还是用母亲的下落来做诱饵了。
苏晓攥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太清楚这是一个陷阱,陈敬鸿在银库事件中失利,被文物局下了禁令,无法靠近乔家大院,现在用母亲的下落引诱她,目的必然是密码图纸,或是想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继续做他的工具。可即便知道是陷阱,她还是无法拒绝——那是她的母亲,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牵挂,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想去试试。
“在想什么?”林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从银库那边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木炭和尘土气息。看到苏晓脸色苍白,眼神恍惚,他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晓慌忙收起手机,强装镇定地摇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没……没什么,可能是早上起得有点早,有点累。”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敢直视林砚的眼睛。
林砚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苏晓向来沉稳,很少有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看着她紧握茶杯的手,还有眼底一闪而过的挣扎,心中隐约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如果是陈敬鸿那边有动静,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苏晓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林砚是好意,可这件事,她不想牵连他。陈敬鸿的目标是她,如果她带着林砚去,只会让情况更复杂,甚至可能让林砚陷入危险。而且,关于母亲的事,她想自己去面对,哪怕是陷阱,她也想亲自确认答案。
“真的没事。”苏晓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眼神却带着一丝决绝,“对了,我有点私事要出去一趟,可能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如果我没按时回来,你……你帮我多照看一下影壁那边,别让‘涅盘’的人有机可乘。”
林砚看着她不自然的表情,心中的疑虑更重了,但他没有追问。他知道苏晓有自己的秘密和挣扎,既然她不想说,他便不会强迫。只是,他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不安,仿佛这一去,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好,我会照看影壁。”林砚点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坚定,“如果遇到危险,记得给我发消息,我会立刻赶过去。”
苏晓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泛红。这段时间,林砚虽然没有完全原谅她,但一直用行动默默信任她、支持她,这份情谊,让她更加坚定了守护古建的决心。她用力点点头,转身走进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外套,将手机充满电,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又把那张母亲的老照片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最后,她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张纸和笔,写下一张简短的纸条:“我去见陈敬鸿,他用母亲的下落当诱饵。若我没回来,帮我保护好影壁和银库的技艺资料,别让陈敬鸿的阴谋得逞。——苏晓”
她将纸条压在桌上的晋商技艺图谱下面,确保林砚能看到。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民宿。
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乔家大院的石板路上行人寥寥。苏晓低着头,快步穿过大院的中轴线,避开巡逻的安保人员和早起的游客,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她的脚步很快,心中既有对母亲下落的期待,也有对陷阱的警惕,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跳一直保持在高速运转。
城外的路渐渐变得荒凉,晨雾中隐约能看到远处的山峦轮廓。西峰茶馆坐落在城郊的路口旁,是一座老旧的青砖瓦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茶馆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传来往常的喧闹声,显得格外安静,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苏晓站在茶馆门口,犹豫了片刻。她能感觉到里面可能藏着危险,或许有“涅盘”的人埋伏,或许陈敬鸿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但一想到母亲的照片,她还是咬了咬牙,推开了茶馆的门。
茶馆里光线昏暗,只有几扇小窗透进微弱的晨光。里面空无一人,桌椅摆放得杂乱无章,地上落满了灰尘,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营业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烟草味,让苏晓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茶馆内堂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陈敬鸿从内堂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阴鸷地看着苏晓,像在审视一件物品,而不是自己的女儿。
苏晓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警惕地看着他:“我来了,你说的话算数吗?我母亲在哪里?”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但眼神却带着坚定,她必须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