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在江南的烟雨中穿行,雨丝如细绵的银线,斜斜织过车窗,将窗外的景致晕染成一幅朦胧的水墨。两岸的垂柳垂着柔软的枝条,枝条轻拂过水面,漾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偶尔有乌篷船摇着橹声从桥下驶过,船桨划破水面的声响,与车轮撞击铁轨的“哐当”声交织在一起,酿成一首独特的江南旅途小调。
林砚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摩挲着《晋商技艺图谱》的封面,锦盒上的万字纹在烟雨朦胧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他的目光没有落在窗外的景致上,而是凝望着手中的手机屏幕,上面是李梅发来的刻字石块照片,“叶承宗记”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的脑海中反复灼烧。
苏晓坐在他身旁,给林砚递过一瓶温热的矿泉水,轻声说:“别太着急,我们很快就能到苏州了。李科长已经做好了准备,拓片和资料都整理好了,到了就能直接开展工作。”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林砚接过矿泉水,却没有立刻拧开,而是抬头看向苏晓,眼中闪烁着复杂而激动的光芒:“苏晓,你有没有想过,叶承宗在镜水园留下的,可能不只是简单的暗道记录?”
苏晓愣了一下,随即会意:“你是说,他可能留下了修复笔记?尤其是敦煌木构的‘偷心造斗拱’技法?”
林砚重重地点点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放大照片,指着那些模糊的文字:“你看这些字迹,虽然有些被泥土覆盖,但隐约能看到‘木构’‘斗拱’‘加固’的字眼。叶承宗是敦煌木构的建造者,他不可能不留下修复的关键技艺。而且,他走到哪里都留五行标记,镜水园作为他亲自建造的园林,必然藏着和五行、榫卯相关的密码,这些密码,很可能就是打开敦煌修复之门的钥匙。”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之前在乔家大院,我们从寿字砖上发现‘叶承宗曾在此修木构’的刻痕,那时候我就觉得,叶承宗绝不是普通的匠人。他连接着故宫、晋商和敦煌,他留下的每一处痕迹,都应该是相互关联的。故宫的家书里提到‘镇物’,银库的图纸指向敦煌,现在镜水园的刻字,这三条线索串起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镜水园藏着叶承宗的修复笔记,而这份笔记,就是我们修复敦煌木构的核心密钥。”
苏晓看着林砚眼中的光芒,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她想起在乔家大院,林砚为了破解银库锁,日夜钻研晋商商规和故宫斗拱技艺;想起在影壁前,他用晋商砖雕补配法,精准复刻寿字纹样;想起他在媒体面前,用“砖上手温”反驳陈敬鸿的“效率至上”。这个男人对古建的热爱与坚守,早已深深感染了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苏晓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敦煌木构的‘偷心造斗拱’技法早已失传,‘涅盘’的人又在疯狂破坏,我们现在急需找到修复的方法。如果叶承宗的笔记真的在镜水园,那我们就有希望了。”
“不是有希望,是一定能找到。”林砚的语气异常坚定,“叶承宗是个心思缜密的匠人,他既然要留下线索,就一定会藏在最安全、最隐蔽的地方。假山坍塌,刚好让这些刻字石块重见天日,这不是巧合,是命运的指引。”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脑海中飞速运转,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晋商砖上的刻痕,是叶承宗对晋商技艺的认可;故宫的家书,是他对镇物的担忧;银库的图纸,是他对敦煌的指引;而镜水园的笔记,就是他留给后人的修复密钥。这四条线索,构成了一条完整的守护脉络,从晋地到故宫,再到江南,最后到敦煌,叶承宗用他的技艺和智慧,为我们铺好了一条守护华夏古建的道路。”
苏晓看着林砚专注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敬佩。她知道,林砚不仅是在寻找修复技法,更是在传承叶承宗的守护精神。这种精神,跨越了百年时光,在林砚的身上得到了延续。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晓轻声问道,“敦煌那边的情况很紧急,‘涅盘’的人随时可能再次动手。我们先去苏州,会不会耽误敦煌的修复?”
林砚没有丝毫犹豫:“不会。如果我们现在直接去敦煌,没有修复技法,就算到了那里,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木构被破坏。而如果我们先去苏州,找到叶承宗的笔记,掌握‘偷心造斗拱’的技法,再去敦煌,就能对症下药,一次性解决问题。这才是最稳妥、最负责任的选择。”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已经联系了敦煌文物局的张教授,把苏州的情况详细说明了。张教授表示理解,他们会加派人手,加强安保,尽量拖延时间,阻止‘涅盘’的进一步破坏。我们在苏州的时间不会太长,一旦找到线索,就立刻赶去敦煌。”
苏晓点点头,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她知道,林砚做事一向周全,他已经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对了,”林砚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五行密码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五块刻着五行字的寿字砖,“你看这五行密码,之前我们一直以为只是用来定位镇物的,现在想来,可能还有更深层的含义。叶承宗留下的修复笔记,说不定需要用五行密码来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