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施展禁术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慕卿九身体晃了晃,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周身狂暴的毒气如同潮水般退去,气息迅速萎靡下去,显然已是强弩之末,遭到了严重的反噬。但她却不管不顾,踉跄着冲向倚在石柱旁的夜漠尘。
“漠尘!漠尘!”她跪倒在地,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检查他的伤势。后背的伤口触目惊心,皮开肉绽,泛着黑气,显然邪毒已侵入体内。她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最好的解毒丹和内伤药,想要喂给他,却因为双手颤抖得太厉害,药瓶差点掉落。
“我……没事……”夜漠尘勉强睁开眼,看到她嘴角的血迹和苍白的脸,眼中充满了心痛与焦急,他想抬手擦去她的血,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你……你怎么……傻丫头……” 他知道,她是为了他,才动用了那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禁术。
“别说话!运功护住心脉!”慕卿九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强行镇定下来,将丹药塞进他口中,又迅速取出金针,手法有些凌乱却依旧精准地刺入他周身大穴,试图逼出邪毒,稳住伤势。此刻,她不再是那个杀伐决断的毒医,只是一个害怕失去挚爱的普通女子。
“阿弥陀佛……”慧明法师叹息一声,走上前,掌心泛起柔和温暖的佛光,按在夜漠尘后心,“王爷伤势沉重,邪毒攻心,贫僧以佛法助你稳住心脉,逼出部分邪毒。”
凌虚子也上前,取出青云观疗伤圣药“回春丹”递给慕卿九:“王妃,此丹对内伤有奇效,快给王爷服下。你……你也需调息,禁术反噬非同小可。”
阿箬看着慕卿九的样子,收起了一贯的嬉笑,难得正色道:“他中的尸毒混合了邪阵怨力,寻常解毒丹效果不大。我这里有五仙教的‘百花解毒蛊’,虽不能根治,但可暂时压制毒性蔓延。” 她递过一个小巧的玉盒。
巴图鲁不会疗伤,只是闷声道:“我去把门口收拾干净,免得再有杂碎进来!” 说着,扛起巨斧走向地宫入口方向警戒。
在众人的帮助下,夜漠尘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但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慕卿九自己也服下丹药,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神魂的刺痛,但禁术反噬带来的虚弱感挥之不去。
“此间阵眼已破,但王爷王妃伤势严重,需立刻离开此地,回府救治。”凌虚子查看了一下血池和石柱,确认阵眼核心已被慕卿九刚才那恐怖的毒爆彻底摧毁。
“可是……外面……”慕卿九担忧地看向地宫入口。皇陵守卫森严,他们这般闯入,又闹出这么大动静,出去恐怕不易。
就在这时,影煞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地宫入口,身上带着血迹,显然刚经历了一场厮杀。他单膝跪地,语速极快:“王爷!王妃!属下已清理了入口附近的守卫,但皇陵驻军已被惊动,大队人马正朝思陵赶来!需立刻撤离!”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夜漠尘和虚弱的慕卿九,沉声道:“属下已安排好了退路,请随我来!”
情况危急,不容犹豫。巴图鲁二话不说,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夜漠尘背在背上。慕卿九在凌虚子和慧明法师的搀扶下站起身。
“走!”影煞低喝一声,率先冲向地宫一侧一条隐蔽的岔道。这条岔道似乎是修建陵墓时留下的备用通道,狭窄而隐秘。
众人紧随其后,在黑暗中快速穿行。身后远远传来兵马喧嚣和呵斥声,但影煞对地形极为熟悉,七拐八绕,竟成功甩开了追兵,从一处荒废的排水口钻出了皇陵区域。
外面月明星稀,夜风带着凉意。接应的凤翎卫精锐早已备好快马和马车等候。
将夜漠尘小心安置在铺着厚厚软垫的马车内,慕卿九坚持要亲自在一旁照料。慧明法师与凌虚子也登上马车,继续以内力和佛法为夜漠尘稳定伤势。阿箬和巴图鲁则骑马护卫在侧。
车队不敢停留,趁着夜色,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内,气氛凝重。慕卿九握着夜漠尘冰凉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充满了后怕、自责和刻骨的恨意。恨幽冥教,恨赫连勃,也恨自己的无力。如果她再强一点,如果他不是为她挡那一下……
“王妃,不必过于自责。”凌虚子看出她的情绪,开口道,“王爷吉人天相,又有我等相助,必能逢凶化吉。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府,寻良医解毒疗伤。另外……今日之事,恐怕已惊动朝廷,需早作应对。”
慧明法师也道:“阿弥陀佛。慕施主今日虽情急出手,但那禁术煞气过重,恐伤及自身道基,日后还需静心化解,勿使杀孽蒙蔽灵台。”
慕卿九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但此刻,她的心乱如麻。夜漠尘的伤,幽冥教的阴谋,璃国的威胁,还有她动用禁术的反噬……千头万绪,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然而,当她目光再次落到夜漠尘脸上时,混乱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坚定。幽冥教……赫连勃……你们伤他至此,此仇,不共戴天!待他伤愈之日,便是你们覆灭之时!
她轻轻擦去夜漠尘嘴角的血迹,眼中赤红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冰与决绝。
车队在寂静的官道上飞驰,载着重伤的亲王、虚弱的王妃和一群心事重重的江湖奇人,驶向依旧被阴谋与危机笼罩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