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府,锦墨轩。
九阳融雪丹的药效如春风化雨,温润而磅礴地滋养着夜漠尘近乎枯竭的经脉与识海。连续三日,在慕卿九不眠不休的守护和丹药之力的持续作用下,夜漠尘体内纠缠数月、连智能空间和玄门符箓都难以根除的阴煞剧毒,终于被彻底净化驱散。他灰败的脸色重现血色,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深长,最令人振奋的是,在第三日黄昏时分,他那浓密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初时带着久睡方醒的迷茫与虚弱,但很快,锐利与清明便重新凝聚。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守候在榻边、面容憔悴却眼含热泪的慕卿九。
“卿……九……”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却清晰地唤出了她的名字。
这一声呼唤,让紧绷了数月心弦的慕卿九瞬间泪如雨下。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决堤的泪水。秋芙、侍立在旁的凌虚子、慧明等人,也皆露出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
“王爷,您终于醒了!”凌虚子道长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感慨与敬意。
夜漠尘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回慕卿九脸上,看到她眼底的乌青和消瘦的面庞,心中刺痛,反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辛苦你了……我睡了多久?”他已从身体的状态和周围气氛察觉出,自己昏迷的时间绝不短。
“近四个月了。”慕卿九擦去眼泪,强作镇定,简要将这数月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幽冥教活动加剧、璃国新帝登基陈兵边境、京城邪阵危机、以及她与江湖友人联手破阵等关键信息,择要告知了他。关于自己动用禁术、念念画符等惊险细节,则一语带过,不愿他初醒便过度忧心。
夜漠尘静静听着,面色沉静,唯有眸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怒涛。他没想到,自己昏迷期间,外界竟已天翻地覆,而卿九独自扛下了如此巨大的压力。
“璃锋……幽冥教主……好,很好。”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铁血煞气,“这笔账,本王会亲自与他们清算!” 他试着运转内力,虽经脉仍显滞涩,本源亏空严重,但那股属于战神亲王的凛然霸气已重新回归。
“王爷初愈,还需静养,切不可妄动真气。”慧明法师出声提醒,“王妃炼制的灵丹虽神效,然王爷本源损耗过巨,非一日可复。”
“大师所言极是。”夜漠尘微微颔首,看向慕卿九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心疼,“有劳夫人费心。” 这一声“夫人”,自然而亲昵,表明在他心中,她已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慕卿九脸颊微红,心中暖流涌动,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念念被嬷嬷抱了进来。小家伙看到父亲睁开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哇”的一声哭出来,挣扎着扑到床边,小手紧紧抓住夜漠尘的手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父王!父王醒了!念念好想父王!”
夜漠尘看着泪眼婆娑的儿子,冷硬的心瞬间软化,用另一只勉强能动的手,轻轻摸了摸念念的脑袋,声音是罕见的温和:“念念乖,父王没事了。”
这一幕温馨重逢,冲淡了连日来的紧张与阴霾。然而,众人都清楚,温馨是短暂的,更大的风暴正在逼近。
夜漠尘苏醒的消息被严格封锁,仅限于核心几人知晓,以防敌人狗急跳墙。他虽虚弱,但头脑清醒,立刻开始听取影煞等人这数月来搜集的详细情报,尤其是关于璃国和幽冥教的最新动向。
而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璃国国都,幽冥城。
与京城此刻的紧张与希望交织不同,幽冥城上空仿佛终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城市中心,背靠漆黑山峦的皇宫深处,一座完全由黑曜石垒砌、风格诡谲的宫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宫殿中央,是一座巨大的血池,池中粘稠的血液翻滚不息,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和令人作呕的邪恶能量。血池四周,矗立着九尊形态各异、狰狞可怖的魔神雕像,雕像眼中镶嵌着幽绿的宝石,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血池畔,一个身着繁复黑色祭袍、身形瘦削、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正跪伏在地,姿态卑微至极。正是重伤未愈、气息依旧萎靡的璃国国师——赫连勃。
在赫连勃前方,血池上空,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翻滚的浓郁黑气。黑气之中,隐约可见一双毫无感情、冰冷如同万载玄冰的眸子。无形的威压弥漫整个大殿,让赫连勃这等人物也瑟瑟发抖。
“废物!”一个沙哑、缥缈,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自黑气中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却让赫连勃如坠冰窟,“区区一个大曜亲王,一个女人,一个稚子,竟让你辛苦布局多年的血魂分阵损毁近半,连‘钥匙’的感应也变得微弱不堪!赫连勃,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教主息怒!教主息怒!”赫连勃以头抢地,声音颤抖,“是属下无能!但那夜漠尘实力远超预估,尤其是那个慕卿九,此女身负诡异传承,竟能识破血魂阵奥秘,更兼有悬空寺、青云观等正道余孽相助……属下……属下实在是……”
“借口!”黑气中的声音骤然转厉,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撞在赫连勃胸口!
“噗——!”赫连勃再次喷出一口黑血,伤势更重,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反而磕头更急。
“若非看在你多年忠心,尚有可用之处,本座此刻便让你魂飞魄散!”幽冥教主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平淡,“大曜京城之事,暂且放缓。‘圣祭’在即,不容有失。璃国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赫连勃强忍剧痛,连忙回道:“启禀教主,璃锋陛下已完全在我等掌控之中。按照您的吩咐,‘血狼卫’已扩充至五万,皆以秘法淬炼,悍不畏死。边境屯兵二十万,随时可挥师东进。只是……粮草军械,尤其是炼制‘血傀’和维持‘万魂幡’所需的大量生魂与血食,消耗巨大,国库……已有些捉襟见肘。”
“哼,凡俗金银,何足道哉。”幽冥教主冷哼一声,“璃锋不是刚刚抄没了几个不听话的老家伙的家产吗?还不够?”
“这个……陛下虽有收获,但若要支撑大军长期作战和圣教所需,仍是杯水车薪。”赫连勃小心翼翼道,“尤其是炼制高阶血傀的核心材料‘幽冥铁’和‘魂玉’,我国境内产出稀少,需从西域重金采购……”
黑气沉默片刻,那双冰冷的眸子似乎穿透宫殿,望向了某个方向:“看来,是时候让我们的‘盟友’,再多出一点力了。”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侍卫恭敬的通报声:“启禀国师,陛下有要事相商,特使已在偏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