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九确实感到一阵阵疲惫袭来,尤其是灵觉与内力的消耗非比寻常,便从善如流:“好。我也需回去静静心,梳理线索,再详查典籍。一有发现,即刻遣人报你知晓。”
夜漠尘深深凝视她片刻,不再多言,利落地翻身上马,在一众亲卫簇拥下,如一股黑色铁流般朝着兵部方向疾驰而去,背影决绝,煞气盈野。
慕卿九则乘坐马车返回亲王府。马车驶过依旧沸腾的街道,沿途百姓的欢呼议论声不绝于耳,内容无不是对王爷和郡主神通广大、破邪安民的由衷赞叹与拥戴。
抵达亲王府,老管家福伯早已率领全府仆役,恭敬地跪伏在门前,人人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激动与喜悦。“恭迎王妃娘娘回府!”
慕卿九微微颔首,温声道:“都起来吧。福伯,劳烦准备些清淡的膳食送到锦墨轩。若无要紧事,暂勿让人来扰我清静。”
“是,王妃娘娘!老奴省得!”福伯连忙躬身应下,亲自在前引路。
踏入专门为她精心准备、紧邻夜漠尘主院的“锦墨轩”,慕卿九才真正卸下心防,长舒了一口气。院落内陈设典雅精致,一应俱全,可见用心之至。她屏退左右侍女,只留秋芙一人在旁伺候。
简单梳洗,用了些清淡粥点后,慕卿九让秋芙也去休息,自己则独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窗外修竹幽碧,偶有鸟雀脆鸣,一派宁静。她需要这难得的静谧,来安抚纷乱的心绪,理清接下来的思路。
然而,甫一闭上眼,昨日柳林屯那冲天而起的诡异血雾、百姓绝望凄厉的哭喊、幽冥血玉散发出的阴冷邪气、以及慈宁宫库房中那张暗藏血咒与怨灵的“九霄环佩”古琴……种种惊心动魄的画面便不受控制地纷至沓来。幽冥教布局之深远、手段之酷烈,令人思之心寒。母亲慕夫人、端敬皇后,还有那些无辜惨死的青壮百姓……这一笔笔血海深仇,必须用敌人的鲜血来偿还!
她深吸一口气,取出母亲留下的那本字迹娟秀却暗藏玄机的笔记,以及几本边缘已磨损的玄门典籍,再次沉浸其中。如今既已明确对手就是幽冥教,再看这些记载,便有了更强的针对性。她聚精会神,试图从中寻找关于大型血魂阵主阵眼可能设置方位的规律线索,以及彻底净化那“九霄环佩”琴上附着的阴邪之气的有效法门。
“娘亲,您当年是否也已察觉到了幽冥教的蛛丝马迹?您留下的这些心血,是否正是为了应对今日之局?” 慕卿九指尖轻轻抚过书页上母亲熟悉的笔迹,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跨越了时空,正与母亲并肩而立,共同面对这滔天巨浪。
正当她心神沉浸之际,窗外廊下传来一阵细碎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孩童特有的、清脆如银铃般的呼唤:“娘亲!娘亲!是您回来了吗?”
是念念!
慕卿九心中一暖,仿佛有阳光瞬间驱散了所有阴霾。她立刻放下书卷,起身快步打开房门。只见小豆丁似的念念,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锦缎小袄,像只欢快的小鸟儿,张开双臂直扑过来,一头扎进她怀里,小脑袋在她腰间依赖地蹭来蹭去,满是思念。
“娘亲!念念好想好想您!”小家伙的声音糯糯的,带着几分委屈的鼻音。
慕卿九弯腰将沉甸甸了不少的儿子稳稳抱起,在他软嫩温热的脸颊上亲了亲,柔声道:“娘亲也想念念念。这几日在家,可有乖乖听嬷嬷的话?”
“念念可乖了!背书、习字都没有偷懒!”念念用力点着小脑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闪着光,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有些皱巴巴的黄纸,“娘亲您快看!这是念念画的!”
慕卿九含笑接过,展开一看,唇边的笑意却瞬间凝固,转而化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只见那黄纸上,用朱砂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图案,虽然笔法稚嫩,线条尚显杂乱,但那隐约勾勒出的轮廓结构,竟与她平日绘制的一种基础“安神符”有五六分形似!更令她心惊的是,这张看似孩童涂鸦的纸片上,竟隐隐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平和的灵气波动!
这……念念才多大年纪?竟能无师自通,模仿符箓图形,并且笔下自然蕴含灵韵?
难道……这是玄门血脉开始觉醒的征兆?
慕卿九心中巨震,她低头看着怀中儿子那张酷似其父、却比她更多了几分纯净无邪的精致小脸,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蓬勃生长:若念念真的天生具备如此天赋,好生引导栽培,假以时日,或许……真能成为对抗幽冥教的一大助力!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将念念柔软的小身子更紧地拥入怀中,心中百感交集,既有为人母的骄傲,更有面对未知前程的凝重。前路危机四伏,迷雾重重,但怀中这份鲜活温暖的希望,却似一盏明灯,照亮前路,赋予她无穷的勇气与力量。
与此同时,兵部衙门内,已是令出如山,气氛紧张。夜漠尘雷厉风行,一道道指令迅速发出,京城九门戒严,凤翎卫、京兆尹衙役、五城兵马司兵卒全部调动起来,一张针对幽冥教余孽的天罗地网,在京城内外悄然撒下,肃杀之气弥漫。
而此时的四方馆,却如同一座孤岛,死寂得可怕。赫连勃所居的院落外戒备森严,浓郁的药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弥漫不散。内室之中,赫连勃脸色灰败如金纸,盘坐于软榻之上,胸口剧烈起伏,嘴角还残留着一抹未曾擦净的暗红血渍。他面前的地面上,用自身精血绘制着一个诡异的小型阵法,阵中一枚用于占卜的古老龟甲,已然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咳咳……好个慕卿九!好个夜漠尘!”赫连勃喘息着,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怨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惧,“竟能接连破我两处重要阵眼,这反噬之力……远超预估……他们竟然还查到了‘九霄环佩’的秘密……看来,原计划必须放弃,不得不启动那最后的‘备选’方案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侍立一旁、面色惶恐不安的璃华太子,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太子殿下!立刻以最高密级传信回国,禀明陛下,京城计划有变,局势危急,请求……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