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不敢让她不吃。
年龄大了，难得想吃什么东西，吃一回就少一回了。
而且他总觉得他娘今年因为这个身体的缘故，反常的很。
一顿年夜饭，大概只有老太太和孩子们很开心，几个人心里都有点堵得慌。
大年初一，高明海天还没有太亮就可以惊醒了，也不知道梦见什么了，看着刚刚睡熟的花溪，他轻手轻脚的披上衣裳下了地，急匆匆的去了隔壁屋子。
刚刚一进屋，老太太的声音就响起来：“这么一大早的天都还没大亮，你干什么呢？”
炮仗不是半夜就放了吗？需要起这么早吗？
高明海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一颗悬着的心缓缓的落了地：“我过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还早，赶紧再去睡会吧，外面天寒地冻的。”
说话还利索的很。
但是这个利索也没有利索到多久，刚刚过了初五说不行就不行了。
早上花溪给穿衣裳的时候，突然就坐不起来了。
花溪真的是吓得浑身打哆嗦，赶紧去喊高明海。
高明海几乎是连爬带滚的跑进屋，脚步都挂在门槛上差点栽过去，进屋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娘，娘！你跟我说句话，你跟我说句话！”
老太太嗯嗯的，靠在那里张着嘴啊啊的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喉咙里呼噜噜呼噜噜的像是堵了厚厚的痰，所以把声音也给卡住了一样。
花溪喊高明海：“送医院去，得让大夫看看！”
高明海多么稳的一个人，这会也是方寸大乱。
花溪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伸手从老太太身子底下穿过去，把人抱起来就要往外去。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努力了好久才把手抬起来抓住他，努力的摇了摇头，即便嘴里说不清楚，但意思也表达的明确的很。
“不，不……”她不去。
她早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
人都有这一遭。
她这辈子已经走到头了，要去见阎王爷了。
还去医院受了个罪折腾那一遭干什么？
她就想稳稳当当在屋里，在孩子的陪伴下咽最后一口气。
年她也过了，肉吃了，酒也喝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
下一代人都能过得像个人样，她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就算是死了也能闭眼了。
高明海愣了一下，低头看她。
孱弱的身体日复一日的坐在轮椅上，早就没有了多少分量。
几十岁的人，到底是没忍住，滚烫的眼泪滴下来，砸在了老太太那枯槁满是斑点的手背上。
他把人放了回去。
就是把人放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一向都很注意很干净的老娘昨天晚上尿了床，褥子是湿的。
花溪赶紧把床上的褥子给掀了，重新铺了一床上去，下面铺了一层隔水的纸，又铺了毯子在上面，然后才把人放上去。
大概还是想再说点什么，一直张着嘴，啊啊的，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声音听的人心慌。
高明海不停的大口喘气，让自己保持镇定：“花溪，去喊一声向芳，让她给姐弟俩个打电话，让抓紧回来。你给老二这两口子也打个电话 ，让赶紧的。”
